第6章 进长安心怀不平(2 / 2)

……

进入长安的第24天。

平静的生活被打断。

他亲眼瞧见目睹一名浑身脏污的乞丐殴打折磨两名小孩,嘴里还不断说些狠话,似是他自己曾犯下的累累罪行,采生折割之事。

陈宸站在小巷的尽头,手中的石头沉甸甸的。

他感到自己的心跳在耳边轰鸣,像是咆哮的江水。

他望着那正在施虐的乞丐,巷子里传来几声微弱的呼救声。

他犹豫了,手中的石头似乎变得无比沉重。

但是,另一个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那是一个冷酷、无情的声音,它告诉他,他必须这么做。

他紧紧握住石头,屏住呼吸,放轻脚步。

越接近,他的心跳越剧烈。

终于,他举起了石头,用力砸向了那个恶丐……

两世为人,各式各样死状凄惨的尸体已经见识过了,但亲手结束同类性命还是第一次。

这恶丐死得并不冤,他罪无可赦。

两个小孩身上怕是没一处完好,被打的没一处好皮。

其中一个个子比他还大点的女孩左边胳膊已经被打断了,幸好断的不是关节,还能接回去。

另一个更小点,耳鼻流血,眼神中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不解和恐惧。

……

撇开初到长安种种新奇的见闻,细看市井浮华之下尽是脓疮恶臭。

诸如昏官当道导致百姓无处伸冤的憋屈,痴男怨女囿于门户之见而别离,负心人攀权附贵、抛弃妻子的丑态,帮派逼良为娼、欺行霸市的暴行,游侠视人命如草芥的冷漠,一桩桩一件件每时每刻都在人所不知的阴影处发生。

这还仅是长安城的一角而已!

有数次他实在看不下去,出头阻止,可是往往事与愿违,被追被打,甚至被苦主反咬一口。

陈宸便知道眼下自己力量有限,便也只能握紧拳头,装作冷眼旁观的样子。

冷眼旁观的多了,他心里积蓄了许多的火气。

火气烧不到别人就只能点燃自己。

他感觉到痛苦,现代三十多年稳固下来的三观与此世种种见闻激烈冲突着,折磨着他的内心。

可笑,他想着,前世导师说的没错,学哲学的往往更矫情一点。

有一回他心血来潮,想看看国野之别,便告了个假出城转转,看看乡野百姓的生活状态。

长安周边,富者田连纤陌,贫者无立锥之地。

霜吹破四壁,苦痛不可逃。

但最让他揪心的还是一眼望去遍地麻木不仁的眼神。

田间劳作的农民无论年龄大小,都很木讷,问话也期期艾艾答不上整话。

从小教育的缺失,让他们的智慧灵光蒙尘晦暗。

去TMD“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即便陈宸主动释放善意,他们也对他避之不及。

唯有一老丈愿意与他交谈几句。

“老伯,您多大岁数了?”陈宸口吻委婉。

“记不大清了,应是四十上下。”老伯声音含糊,手里活不停,熟练地割下一茬麦子,“咋咧,记那玩意么用,不如记记农节。”

望着老者脸上纵横交错的沟壑,头上稀疏的花白头发,陈宸一时无言,四十?

陈宸又问,“老伯,苛捐杂税那么多,种地还不能糊口,何不弃了田地进城过活?”

“小娃娃懂得甚么,地里活计我从小弄,进了城能干什么呢?地里刨食还勉强果腹,进了城就像进了兽窟,死得更早!”

老伯似乎谈兴上来了,声音低沉但语气坚定。

“种地是根啊,总要人种地的。谁来了都要种地的人,哪怕土匪强盗,也需要有人种地才有的抢。种地就是我的根。”

这番话在不断在他脑海盘旋,仔细回味与琢磨它,显得苍凉又暗蕴生机。

天下还有无数老伯,他们啥都不懂只懂种地,身形佝偻而胸无点墨,仅怀着朴素的土地情节,把土地当成自己的命根。

但这个民族,这个文明,能源远流长,从未断绝,或许就在这句发自肺腑的话里,就在这田间地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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