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与日(2 / 2)

“九月二十一。”

“开学后不久啊,我要是有时间就回来一趟吧。”

“不用……反正你们都不会回来,我都习惯了。”

说完爷爷拄着拐杖慢吞吞的走进了内房。

日禾似乎也受到了氛围的影响,手上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要学着狠下心来,你爷爷这样不是你的错。”

“嗯……我明白的。”

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我也俯下身将那箱矿泉水打开,并一瓶一瓶的放进冰柜中。

我的头顶却突然出现了一双手,将我脑袋上的头发束了起来。

“头发太长了,你不会热吗?”

“你的头发更长,为什么是你问我?”

“就是因为知道热,才会觉得你热啊。”

“你还真是……”

“你快转过来,转过来!我看看什么样。”

被强迫转身,而我眼前的刘海也已经全部被她捆绑了起来。不过该说不说,确实凉快了不少。

“哈哈哈……你看起来好傻……”

“你才傻……”

拂去发束,将其交与眼前之人。

于夏日之中,感受温热之慕意。

……

热闹的街市,四处人来人往,大多都佩戴着夏日祭典专属花圈,尤其是妇女儿童居多,也许是年长的男子实在是不好意思戴的缘故吧。

街边也售卖着些大多颜色为火红的折扇窗纸等装饰品或是易携带品。

“现在还是白天,活动都不多,所以我们先逛逛,等晚上八点会有舞台表演,所以……我们现在要去哪呢?”

日禾同我一起走在热闹的街道中,表现出颇有兴趣的模样。

“你一个本地人问我?”

“什么?到底是谁在这待了三年了,真好意思说这话。”

“是啊,确实应该好过你一个一年只在这待两个月的人呢……”

我大抵是说错话了,明明知道她一切的我却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不是揭伤疤了嘛。

“呃……对不起……我来想想去哪吧。”

“嗯,没什么的,我已经在学着放下这些东西了,所以你也不用在意。”

前方有卖糖葫芦的商贩,叫卖着糖葫芦五元两串,身边也路过了一位妇人带着一位小女孩,她手里便提着从那买的两串糖葫芦。

“妈妈,哥哥他会喜欢吃这个吗?”

“肯定会的,你可别一个人独吞哦。”

“那要是哥哥不喜欢吃,可不可以都给我啊。”

“哈哈……你还真贪心。”

日禾停下脚步看着路过的两人,而我能看到的只是她的后脑勺。

“想妈妈了?”

“你要是不会说话就别说话。”

“好好好,请你吃糖葫芦,要不要?”

“看你诚心诚意道歉,我就勉为其难的接受了吧。”

一脸傲娇的她看的我是心里一阵难受。

“这么勉为其难?那我回家了。”

转身准备离去,手臂却被她拉住。

“哎别!我愿意啊,去吧去吧。”

“直接说明白点多好,你这毛病要改。”

“知道了知道了,跟我爸一样啰嗦,虽然我确实很怀念这种被啰嗦的感觉。”

说罢,她便拽着我来到了糖葫芦的商贩跟前。

“帅哥美女看看啊,五元两串哦,很甜的,很适合送女朋友的。”

“她不是……”

“哎……老板你好,我们要买两串。”

日禾貌似是打断了我想说的话,但这样也罢,我也懒得去解释了。

她左瞅右瞅的望着五花八门样式的糖葫芦,最后选定了带有草莓的两串。

“怎么样,好看不?”

“不好看。”

“啧,你怎么一点情趣都没有。”

其实现在的我只想着时间快点结束,看完晚上的舞台秀就回家睡大觉。可手里拿着的糖葫芦实在是太黏人了,我好像摆脱不了了。

我说的是残留在嘴里的糖渍。

“哎呀!这不是日禾嘛,怎么也来逛祭典了?”

路过的一家家具店里,一位大婶冲着她打招呼。

“刘婶婶啊,生意还好不?”

这位刘婶婶放下了手中的活,走到了我们跟前。

“哎呀,一般一般,乡下哪有什么生意好不好的,都是为了混口饭吃。不过这位是……你对象?”

这位刘婶婶似乎也认错了我们的关系,大量着我的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令我倍感不适。

“我不是……”

“哎呀……刘婶婶,最近身体还好不?”

我大抵是又被她打断了想说的话了,但无关紧要了。

“我还好,不过说到身体……日禾你过来这边。”

好似是这位刘婶婶悄悄瞥了我一眼,被我敏锐的发现,而这后续大抵是要说悄悄话了,所以我走向了附近的小商贩边,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购买的玩意儿。

街道吵闹的人群彻底将她们的声音隔绝,我只能瞧见她们在店内说着什么。

……

“你们聊什么了?”

“没什么。”

自从她从那位刘婶婶的手里逃出来后,心情显然没有之前的愉悦。

但如果她不想说的话,我也不会再追问了。

“想知道吗?”

“你想说就说,反正我会听着。”

“做我男朋友就告诉你。”

“又来?”

我们即将逛完这一条街,天色也暗淡了下来,于是寻了一处饭店,解决晚饭再说。

“你要是这样我就不想知道了。”

“唉……早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了,所以……算了。刘婶婶说,前段时间看见爷爷他去过医院,她问了医生说,爷爷他腿脚越来越不好了,明明看起来还很好的……”

日禾摆弄着手中未喝完的饮料瓶,一根吸管从饮料瓶内延伸至她的嘴边。

“说起来你不在的时候,我的确知道你爷爷他去过几次医院,但至少都是好好的,不用太担心。”

“嗯嗯……”

“至于腿脚这方面,看起来店铺是没办法再让他一个人抗了。”

“要不然……我不读了吧,提前回来接管店铺。”

日禾只是低着头没敢看我,生怕我教训她似的。

“我的建议是读完大学再出去找一份喜欢的工作,别把自己锁死在这边了。但如果维持这家店是你的想法,我也不会阻拦你。”

“但是……”

“你如果顾虑你爷爷的话,你大可放心,我暂时没有离开这里的打算,我会负责到底。”

饭店里饭菜吃着多少有些油腻,与我平时自己做的还有粟茜做的饭菜大不相同,有些吃不习惯。

“这样啊,那……我也可以跟你一样吗?”

“啊?”

“我的意思是,跟你一样去创作,去书写属于我自己的故事。”

“嗯嗯……只要是你愿意做的,就不会后悔。”

……

天色已然暗淡,镇中心的舞台也搭建完毕,伴随着烟花而开场。

“你知道嘛,据说相爱的两人相约在夏日祭典是可以长相厮守的,一辈子都在一起,爷爷奶奶他们是这样说的。”

“我不知道。”

“不是,这么有氛围的时候你这么说话真的好吗?”

“可我确实不知道啊。”

“唉……”

日禾稍微叹了口气,似乎是彻底对我没辙了。

“你真的是块木头,也不知道粟茜为什么要看上你。”

“谁知道呢。”

周围人群拥挤着,台上的主持人用着洪亮的声音向所有人问好,气氛也被彻底点燃,虽然开场烟花已经冷却下来了。

而人群中,我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与多数人一样,戴着夏日祭典特有的花圈,穿着一袭长裙与本地人别无两样。

“你在看什么?”

“你在这等一下,不要乱跑”

我丢下了日禾,径直朝她走去。

“喂!你要把我一个人丢这里吗?不带这么过分的啊。”

穿越了人群,来到了她的身边。

“唐编?你怎么会在这里?”

“哦?是你啊,今年你怎么来看祭典了?”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呵呵……”

宛如夜色中的一抹月牙,她微笑的如此皎洁。

“不准我来?”

“那……倒不是,难不成你每年祭典都会来?”

“不是哦,三年前我才开始来的,毕竟,你也来这里了不是吗?”

舞台上尽力表演的人们挥洒着汗水,那是欢送夏季的汗水。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来这里了?我可不记得有告诉过你。”

“嗯……原来我不应该知道啊。”

也许是她表现出的一丝失望被我察觉到,心里多少涌出了些许的愧疚。

“不……不是,我只是好奇你怎么知道的罢了。”

她并没有立即回应我,只是轻轻的摘下头顶的花圈,齐肩的短发也随之杂乱了一丝,但也因为这完美中的瑕疵而显得更加完美。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申请离开公司去近距离采景创作的合同,那里需要你留下具体地址,我动了点小手段就得到了。”

“你好恶劣啊,悄悄的打听我的位置。”

打听我的位置……

在我随口而出的一句话过后,我的思绪仿佛收到了一顿冲击。

似乎也有人这样做过。

“你还是这么无趣。好了,很晚了,我该回去了,我可不像你在这里有地方住,太晚了也不好。”

她手中捧着的花圈也提到了我的头顶上,顺势为我戴上。

“不是说要你剪头发的吗?太长了一点也不精神。”

就连一刻也没有停留,说完便又离去。但我明白,这是唯一的线索了,有关粟茜的。

“等一下!”

我拉住她的衣袖,此刻舞台下响起一片掌声,将我吓了一跳。

“粟茜,你……认识花粟茜吗?”

她没有回答,只是转头望向了我的身后。

“喂!你在这干什么?”

这是日禾的声音,从我的身后响起,随之站在了我的身边。

“你干什么?拉别人衣袖干什么?还不快放开!”

拉住她衣袖的手被日禾撇下,留下了气鼓鼓的眼神。

唐编整理了一下衣袖,缓缓开口。

“是这样啊……既然如此,那我只能回答你,我不认识她。”

唐编彻底离开了我的视线,而她的答案也将我最后的希望浇灭,如同掐灭蜡烛般轻易。

舞台秀也接近了尾声,终场烟花也悄然亮起。

我与日禾坐在了一处附近无人的草地上,望着那些将夜空点亮的烟火,一个一个的绽放再消逝……

“你们认识?”

“嗯,她是我的编辑,我创作的内容会最先经过她的审核。”

“工作上的伙伴啊……”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我还以为……没什么!”

在烟火的映照下,她的身影也被照亮着,穿着祭典特有的长裙,蓝白相见的装饰,同样戴着一顶花圈。但却只是蜷缩着,将脸埋入腿前,只留下闪烁着光点的双目,如同黑夜中闪烁的星光般。

“你戴花圈的样子丑死了!”

……

同样是那个车站,我又一次迎来了送别的时刻,日禾同那时的她一样,向我们道别。

“那我走了。”

即将上车的她却停下了脚步,回过头冲我喊了一句。

“你戴花圈的样子真的很丑!以后别戴了!”

“要你管啊!”

“虽然……我喜欢。”

也许多年以后,我会回忆起跟夕日禾相处过的那一年夏日,彼此相互了解,即使性格上不搭,但那终究会是我一生中重要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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