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渝州城(一)20(1 / 2)

紫英却白他一眼,懒得搭话。

翟羡自讨没趣,只得转过脑袋,将视线直直地抛向那边的两个人。

百里姰带着裴思静没跑两步,站定在破庙门口。

一旦离开人群,她便飞快地松了手,摸索着从袖子里掏出一方绸帕。

这动作清晰地落进裴思静眼底,修士的体温偏低,他不自觉地蜷了绻手,像是还能感觉到她留下的体温。

紧接着,他便瞧见百里姰郑重地展开绸帕,专心致志地擦拭起自己的手,一面对他道:“裴公子似乎对我有些误解。”

她眸子亮亮地直视他,用了极肯定的语气,不留半点分辩的余地。

裴思静一怔,方想说话,却又听她接着道:“你疑惑我为何能施展法术吗?”

见他没反应,百里姰干脆向前迈了一步,仰头重复道:“是与不是?”

她这一步迈得巧妙,两人不近不远地凑在一处。晴日里,世界是暖的,她与他拉开一段距离,却若即若离,分不清二人之间流转的是温热的空气,还是彼此浅淡的气息,亦或二者均有。

春风卷过,两人衣袍交缠,蓝与白中掺杂一片干涸的红。映在谁的脸上,顷刻稀释成了极淡的粉。

裴思静轻点了点头。

百里姰于是往远处走出几步,双手背后,颇有些深沉道:“凡身怀灵根之人,必入四大仙门。我知道,这是天下人的共识。”

她忽而转身看向他,明媚的脸上露出一抹张扬的笑容:“可我与他人不同,我是郡主,是王府唯一的子嗣。我的父亲是建宁王,母亲是昭阳长公主,生来就是天潢贵胄,享受无限尊荣。”

她瞧了瞧裴思静,只见他表情有些冷,似乎并看不得她如此得意地炫耀身世。

她接着道:“裴公子一定觉得我倚仗出身逃过仙门遴选,十分可恨吧?”

裴思静克制道:“并不十分可恨。”

毕竟要避开遴选,也得四大仙门点头才行。只是他自幼所受的教导让他天然对这世间的不平之事带上几分抵触心理。

一代代修士幼年离家,投身于斩妖卫道,有的失去的是荣华富贵,有的失去的则是世间唯一的血脉亲人。

比如翟羡,又比如沈灼青。

裴思静一直以为,就像师尊和长老们告知众人的一样,这世间的所有人,都同等分量地承担着这份除魔卫道的责任,可今日一见,才知事实并非如此。加之一路历练所见所闻,他逐渐发现山下的世界与想象中并不相同。

热闹固然,繁华之下却是更深的阴影。

在山下,人与人之间是不同的。男人和女人不同,穷人和贵人亦不同。

就像翟羡说的,人生来就是要分出个三六九等的。

裴思静活了十七年,从埋头苦修中回过神,头回接触到世界的另一面,有些难以接受。

“那就是有些可恨了。”

百里姰的声音响起,裴思静被她这么坦然一点,有些不知所措,长睫倾覆,却见说这话的人面色如常,并无半分不快。

百里姰深吸一口气,面上浮现出轻微的怅然,同她一贯的笑脸对比迥然。

“其实身份并不是全部的理由。”她道:“我能留在渝州,最重要的原因其实是我父王。”

“我父王不能生育了。”她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十年前,他的一位侧妃为了争宠夺位,囚禁我娘,毒死了我弟弟,还给父王下了断绝生育的药。”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