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荒唐13(1 / 2)

寒丘年轻时候,远远看见过一个大修士一掌推山倒海,骇人场景至今历历在目,如今面对一个随时可能暴起的修行者,早就已经吓出冷汗,赶紧出言调停,态度诚恳道:“还请谢道长不要误会了,我们三人没有任何敌意,此次邀请道长前来,其实也有足够多的诚意的!”

“是吗?”

谢无忧冷笑一声,语气微冷道:“那就快拿出你们的诚意,否则接下去的事情就没那么好商量了。”

章科处事不惊,似乎并不担心眼前之人一剑斩下自己的脑袋,推开眼前的两人,微笑道:“谢道长面前,你们两人能挡得住?”

“谢道长,我知道你想要追查严府当年之事,只要道长将奇奉山的那只鬼魅除了,我便将此事一五一十交代清楚,还会上奏朝廷,替他们洗刷冤屈,树清名。”

章科没缘由的有些疲惫,捏了捏眉心,颇为无奈道:“我还会将夺基与噬魂两种邪法送给道长,作为酬谢,至于金银财宝,道长随意取之。”

“诚意确实是不错。”

谢无忧放松那根紧绷的弦,屁股落在地上,半开玩笑道:“不怕我一剑出鞘,放在你脖子边上,威胁你说出实情?”

“章某自负不是什么高勇之士,但也绝对不是贪生怕死之辈。”章科理了理衣袖,看着眼前这个相貌确实好看的过分的道士,自信说道:“况且道长也不是这样的人。”

“章大人果真有识人之明。”谢无忧没有兴趣再说一些威胁之语,他自己也知道,自己不会那样行事,不是心慈手软,而是心性使然,不愿意用这种粗劣的手段,况且这位大人确实一副不怕死的样子,“既然整件事情,都是因为那位章夫人而起,只要杀了她,岂不是一了百了?”

杀一个人和杀一只鬼,所谓两权相害取其轻,若是这位大人不笨,显然知道怎么选。

章科苦笑道:“若是这么简单,何须道长出手,章某虽然一介书生,却也不乏雷霆手段,对付一个妇人,有不少方式让她消失。

可为难之处,就是我这位夫人,来头不小,杀不得。”

章科叹了口气,说道:“我的这位夫人,乃是冀州赵家子弟,她还有一个亲哥哥,在赵家地位不低,两人感情深厚,是从小相依为命的亲情,实在不一般,而且此人喜怒无常,残忍嗜杀,若是知道自己的妹妹死在这里,恐怕小镇也难逃一个灭顶之灾。”

原来又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身后站着惹不起的大人物,所以做了如此歹毒事情,也无法拿她怎么样,不仅不能动,还要装作不知道。

“所以这噬魂和夺基两大邪法也是如此来的?”谢无忧摇摇头,伸了伸腰杆,讥讽道:“狗日的,真是了不起,原来是个神仙!”

不是底蕴深厚的修行大派,决计不会拥有这种禁忌功法,也没那个胆子行丧尽天良之事。

谢无忧产生一个疑问,开门见山道:“既然你那位夫人来历不俗,身份不凡,怎么就来了这个贫寒小镇,还嫁给你做媳妇,难道你有什么出众的特.....地方?”

章科看着年轻道士神色幽幽,话中意味不明,但一双明亮如水的眼睛里似有调侃之意,却显然不是正经意思。

就连旁边的两位也是不由尴尬一愣,最后相视一笑,咳嗽一声,寒丘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是谢无忧清晰无比地看见王管家低下头,嘴角带着笑意,估计对这个事情,兴趣不小,心里恐怕也十分好奇,在等那位家主接话。

事实上,这个世界的高低贵贱,亲属远离达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不论是当时还是现在,章科既不是富家子弟,也不是门派弟子,身后更没有强大靠山,就像一个富家小姐嫁给乞丐,怎么说都有些荒唐。

“大人。”

章科沉默半晌,刚要开口,寒丘拳头捶打掌心,不合时宜地开口,沉声道:“三思而行。”

谢无忧深深看了一眼老人寒丘,又看向章科,只见章科双手不由轻微颤抖,低着头看不见脸庞,表情更是无从得知,只有红色火光跳跃浮动,照在他身上,温和的光犹如一双手掌,似乎在抚摸男人挣扎的痛苦灵魂。

寂静的氛围犹如深夜深林,唯一的声响除了燃烧的柴火声,还有章科急促不安的大口喘气声。

过了好一会儿,章科才缓缓抬起头,一双眼睛孤寂无神,似乎经历了一场费力费神的天人交战,浑身乏力,六神无主,“还望道长包涵,其中曲折,三言两语实在难以说明,见谅!见谅!”

谢无忧看着这个此刻似乎十分脆弱的男人,很识趣地没有再问,但是却看出了这场交战的双方敌手,一个是良心,一个没良心,至于战场,就是真相。

至于富家小姐怎么看上的穷小子,背后故事究竟如何,他其实兴趣不大。

腰间葫芦不离身的年轻道士想起一事,迟疑了一会儿才问道:“那个冀州赵家势力怎么样?”

“囚笼洲一流世家,王朝二流世家,实力深厚,底蕴莫测,不容小觑。”

谢无忧自顾自说道:“惹不起,惹不起。”

语气无奈的谢无忧站起身,往院子外面走去,头也不回,“问最后一句,为什么那女鬼点名要章长立?”

身后一直沉默寂静,直到谢无忧就要一脚踏出后院,提脚下落之时,章科才回道:“因为女鬼生前,章长立正是凶手之一,甚至是元凶。”

收回步子,足足无声半晌,谢无忧才转过身,看着三人,尤其盯着那位爱民如子的章县令,毫不掩饰浓郁的讥诮之色:“好一个进士及第,好一个父母官,好一个读书人。”

“奇奉山我去了,把酬谢准备好!”

走出了宅子,夜色如墨,已经黑的不能再黑了,只有吹来的夜风一阵又一阵,吹得年轻道士的衣角飘荡。严玥跟在身后,走了好一段路,才开口道:“恩公,您真的打算去奇奉山?”

谢无忧点点头,“是!”

严玥有些担心,最后还是劝道:“若是恩公因为严家之事,所以才以身犯险,还望恩公收回成命。”

“我虽然没有去过奇奉山,但同为鬼物,彷佛之间存在一种莫名的牵引,即使远隔千里,还是能感受她的阴郁煞气,修为不低的。”

谢无忧笑着问道:“可是真心话?”

严玥真诚道:“真心。”

停下脚步,谢无忧看着那座严府,想起来章科的最后一句话,那女鬼生前,竟然是死于章长立之手,如此一来,不用多想,先前的四人,也只是那个女子的报复对象。

“不用多想,这是和那位章县令的交易,虽然存了为严家洗刷冤屈的心思,但是也有别的原因。”

严玥见他没有想要再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好像有一股气,郁结于心,尽管脸上还是带着温和笑意,却不是真正欢喜,于是闭上嘴巴,不再说话。

白露化成一道白光,落在谢无忧的肩头,咂咂嘴巴,“谢无忧,不高兴?”

谢无忧转头,对着她,露出微笑,应道:“你又知道了?”

严玥默然化作一缕黑烟,进了那只葫芦。

“对呀,因为你的身上有不高兴的味道!”白露的鼻子很灵,但是没想到居然还可能闻出味道的情绪。

“你是不是生气刚才那个老头的话?就好像是做错事,却好像并不承认,还装作很愧疚的样子,做给别人看,好像这样就能心里好受些。”

谢无忧有些惊讶的看着她,然后一边走着,一边说道:“是呀,我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样不对。章长立生前杀了别人,如今死了,他的老子还要再杀一遍,哪怕是不得已而为之。”

“所以你是觉得那个女鬼可怜?”白露低沉道。

谢无忧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最后苦笑道:“也不是觉得她可怜,就是觉得这种事情不好,非常不好,就好像杀了人,哪怕知错了,却还是一错再错,最后给人的骨灰扬了,我觉得很荒唐的事情。好像不论哪个世界,总会有许多荒唐的不能再荒唐的事情。”

“不仅不公平,还不公道。”

他觉得这个世界不应该是这样。

白露没有理解这句话的深意,也来不及琢磨,看着他:

“那怎么办?”

谢无忧吸了一口气,说道:“章科的话看似真切,也很详尽,但越是如此,越说明其中有极多蹊跷。”

“他这次请我来,闭口不提将章长立送去,泄女鬼的恨,反而是想让我去杀鬼,应该有两个原因,一是那位章夫人既然舍得夺舍自己的儿子,估计不是个疯子,离疯子也不远了,更不可能将自己好不容易开辟的道路亲手毁灭,送出自己的儿子。”

“二是想老早就想好了,准备以我的手除去那个鬼,虽然付给我不少报酬,可其中未必没有以全镇人性命相胁的味道。”

谢无忧不由叹道:“能做官的,果然想的面面俱到,事无巨细。”

章科无形之中,赌桌上的筹码其实还有全镇人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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