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内在腐败(2 / 2)

只是刚才那个被他们消灭的小行尸似乎还能让他想起什么,特别是那个少女一直掐着它的脖子不放的时候。沉睡者忽然萌生出一个不祥的预感,就像陡然垂降的夜幕,就像一阵突如其来的夜风,挤入他的心门,令他发抖。

或许,这是命运之神释放出来的一个先兆,一个警戒信号。莱特能想到这一点,却百思不得其解。他苦恼地蜷缩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墙脚下,十指插入凌乱的发丛中,俨然一副落难者的愁容。

但这无济于事,越是焦虑,思绪就越迷糊,想破头皮也没用。只是有时候,他也不得不安慰自我,认为刚才能够打开背后这个暗门已算走运的了,多亏了那个梦。或许不是梦,而是一种超越肉体与时空的遥感,沉睡者这种潜能似乎是碰巧被外界某种神秘力量激发出来的。

无论怎讲,此地不容久留,莱特必须另谋出路。于是,他从原地缓缓站立,凭心眼摸黑前进。看来他已经习惯在黑暗中摸索了,毕竟黑暗与光明,在命运之神眼里都如出一辙。

沿着石阶,他下到密室底部。如梦所示,这里的一切几乎都原封不动,只是没有一丝亮光。桌上的贝壳还在,但蜡烛已燃尽,沙漏中的沙已经沉积在底部,底下的硬皮书已经消失。还有那个水晶球也没了,只剩一个木质底座。当他触摸这个底座的时候,还能摸到两行刻字:“生命体无法摆脱最原始的心结——本性。在这里,没有时间,也没有空间,唯有饥饿。”

随后,他又去摸那个沙漏,就在那一霎,脑海里又浮出一个似曾相识的图景:那是一片白净的海滩,稀薄的雾气在空中漂浮,透出淡红的霞光;沙滩上有一个细长的人影,那是一个轻盈的少女;趣味横生的贝壳从沙中显露,轻纱般的海水一去一来,轻抚着那优雅的身影;有风从海上吹来,长发之影随风飘荡……

莱特心头一震:这是什么?又是一个征兆?此时此刻,他已无心细想,只想到墙外那些人随时可能找到这个密室。于是,他转身离开,继续摸索。

一阵微风从室外透入,莱特循风而去,摸到一条细微的裂缝,空气就是从这里透进来的,想必这就是另一道暗门了。他把手放在上面,由心感受其中的破绽。这锁比刚才那个石棺要复杂一些,不过这也瞒不过他,只须多下点功夫便可轻松解开。

身前出现一阵低沉的摩擦,又一面石头暗门开启了。莱特紧握着手中的细剑,手指不安的捏着剑柄。但危险并没有降临,只有扑面而来的清风,夹杂着暗夜森林的野味。眼前出现一条狭长的通道,有四个人宽,一个半人高。它的外侧有许多破口,风一吹,便发出鬼嚎般的声响,令人心寒。

莱特站稳了脚跟,沉了一口气,大胆地迈了出去。但他好像忘了随手关门,不过他也已经厌烦这些开关发出的杂音,简直是打草惊蛇。不如给自己留条后路,至少他现在还搞不清楚自己的敌人是谁——是人还是鬼。

刚走不远,他就发现:这是一条盘绕在山崖外围的隧道,但开凿粗糙,以至那些破口常被外人视为蝙蝠洞,殊不知这些破口也有可能是人为的窗口。

闪烁的星光透射进来,洒落在崎岖不平的石地上,零头碎骨随处可见。他走近一个窄小的破口,向外眺望。展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幅云雾缭绕的森林夜景。天空仿似一面巨扇,其上闪着缕缕蓝光,又如一个巨型凸透镜,将星系和星云映现出来。它们就像盏盏悬挂在宫殿大厅顶上的彩灯,闪耀着绮丽之光,洒落在底下这个森林舞台上,使它在黑夜里也变得生活鲜亮,彷似一片翻腾的碧海。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沉睡者没有心思去欣赏,在他眼里,只有不安的忧虑与冷清的忧郁。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淳朴的林气,似乎闻到一点家的味道。

他试图回想之前住的地方,但他不能。对此,他一点头绪也没有——就像一阵吹来的清风,不知从何处来,又往何处去。

他失望地转过身,继续前行。随后,他发现这条隧道内侧还有许多敞开的洞穴,人工开凿的痕迹很明显,有些还加了石门和铁门。莱特判定这些都是墓穴,里面住着不死人,因此每次经过时都提心吊胆。

隧道弯弯曲曲,时上时下,还经常出现岔口,就像一个蜂窝形迷宫。莱特一直往外侧走,不让自己入了迷惑。又想到这样走很可能是在绕圈,而且不是一般的圈,乃是整座大山……不,是整片高地!他已经渐渐觉察到这一点了,至少他的心眼还明晰,可以或多或少地看出来。

他越走心越急,甚至有点后悔刚才为躲避那些人而到处乱窜,以至流落到如此复杂的“禁地”,就像解绳子一样越解越乱。但是身为“勇者”的他又不想走回头路,毕竟他已经走了很长一段路。不,他心意已决,不见天日,绝不回头!

然而当他走到其中一个岔口的时候却刹住了脚步,面对如此幽暗、深长的岔道,形单影只的沉睡者又在磨磨蹭蹭:

刚从死里逃出来的他难道又要出生入死,就像他第二次钻入棺材一样?莱特深感自己已经油尽灯枯、走投无路,若还要继续走,恐怕又要昏倒,变成那些“守墓人”的盘中餐了。

或许现在回去还来得及,或许他们还会善待他,并给他一点像样的饭吃,而不是朝他扔杂物。但是,他真的对鲜血一点兴趣都没有吗?那个被小行尸咬得血肉模糊的人又一次跳进他脑中,就像一窜熏香的葡萄落入如饥似渴的空胃口……

莱特面容一僵,痛苦地扭曲起来,哭丧着脸,瘫倒在地上。各种各样的烦恼和压力又接踵而来,充斥着他的心智,几乎要令他崩溃。想哭也哭不出来,因他的喉咙已枯,眼里一泪全无。他望着手上拿的那把细剑,顿生妄念:难道这件伴他多时的“随葬物品”就是专门留给他自杀用的?当他被“活埋”在那具石棺里时为何没有发现呢?此外,他还想起第二次入棺后做的梦,那个“微笑俘虏”的故事,抑或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童话故事了。

他不由自主地抬起剑来,但就在那一刻,眼前突然蹦出一个鲜红的字眼:“内在的腐败!”

当莱特鼓起发亮的双眼,死死盯着眼前那条乌黑的岔道时,此语还不消失,它就像一道残留的光痕,渐渐被时间之潮冲走。

“内在的腐败?”莱特紧拽着拳头,冥思苦想,乃至想起他在很久以前的某个幻境看到它。当时他已经意识到在某个封闭的空间里,某事某物已陷入腐败,就像一个发霉发臭的“沉睡者”,病毒在其中滋生,长满大量的寄生虫。此地不正是如此吗?雏形未成,腐质已存,纵有自知之明,自责自省,甚至举剑自刎,也无法磨灭这个无形无体的“内核”!

或许莱特就是这个“内核”,要么就是雷德一世的贴身侍卫,或替身。因此才导致许多人将他们俩混淆,或说,是故意要混淆。

或许,这是一项任务,而他就是在执行任务时不幸中计倒地不起。莱特想着,挺起酥软无力的身子从地上站了起来,摆在他面前的,又是一条深不见底的暗道。看来这条阴森可怖的隧道就是他当前须要调查的“内在腐败”了。他看着又有点心寒,若单从字面上看的话,不就是那些披着人皮到处逛的行尸走肉吗?说不定,他还会在此碰见他的“新仇旧恨”,尤其是那些外表光鲜但内心腐败的“半死人”,这种活人对他来说也许还比凶残的死人更可怕,就像梦中那个绵里藏针、笑里藏刀的“俘虏”一样。

看来这次又得趟浑水了,他都不知道在黑暗里躺了多长时间,难道还会害怕眼前这片暗地?一不做二不休,莱特举起剑,迈开脚步,如同落井的顽石,沉入无底黑坑。

这条深不见底的暗道看上去又像某些严肃场所里的廊道:在它的两侧,各有一排墓室,有些没门,有些加了铁门,好像监狱。不管如何,莱特都能从中闻出一股腐烂的尸臭——如果这些死人还不死心的话,那么这些心魂十有八九也已经被黑夜染黑,变成邪恶之魂。

但目前看来,这些“死魂”好像都在睡觉,莱特径直走向它的腹地,如入无人之境。只是这条暗道也不平直,而且经常开叉。它好像故意绕开许多顽固不化的巨石,而如果没有这些天然支柱,恐怕就会把这片地下墓地里的“活死人”都压成活化石。因此,莱特只能凭直觉来摸清方向。

看来这也是一种“内在的腐败”:下水道不像下水道,明显是有人在挖墙脚,而且已经挖了很多年了。好好一片地基,就这样被他们捅成马蜂窝。想必他们深入地下打出这样一个“窝巢”,也是为了掩盖某种见不得人的秘密。或许这些狂傲之人还以为自己是勤劳的蜜蜂而不是蛀虫,真不知道这片地基上面盖了多少房子,住了多少人。

莱特刚这样想,便听到一阵沉闷的钟声,似乎从头顶上很远的地方传来。声音很微弱,若不停住脚步静心聆听,还不知道它敲了几下。而就在钟声敲响的时候,莱特的脑袋便开始嗡嗡作响。此类幻听看似与距离无关,无论身处何方,都一个样。

随着这段似遥似近的钟声,沉睡者脑海里又浮现出一个波澜壮阔的画面。那是一座大城,建在这片地基上。城中有许多密道可以通向地基内部,只是大都被封锁了。这些暗道的入口好像都长有一双长耳朵,里面的人可以清楚地听见高地上发出的声音,特别是那口钟。

没错,在他头顶,有一座大城。这城叫什么?莱特记不起来。他还发现,钟声并非从平地上发出,而是在一座大山顶上。而且这口钟有点特别,听上去已经有很多年没有敲了。或许那是一个警钟,唯有外敌入侵时才会敲响。它一连敲了十几下,与此同时,沉睡者也感觉墓室里的那些死人好像都听见了这些钟声而逐渐从沉睡中惊醒!

根基已经“腐败”,随时都有“倒塌”的危险,必须速速逃离。持续不断的钟声如流水注入暗道,莱特借此摸清了出口的方向,随即睁开明亮的双眼,拔腿就跑。

但由于饥饿所困,莱特的眼睛在睁开后就变得昏花,脑袋也昏沉沉的,一跑起来就跌跌撞撞,四处碰壁。即使他的心眼一直睁得贼亮,头脑里的目的地也是迷糊不清。

霎时间,一声声阴郁的悲泣与凄厉的呜咽接连响起,如鬼嚎,充斥着这片阴暗的地下区域。走在窄道中的莱特立时毛骨悚然,又急又慌,腿一软,便乱跑乱蹿,很快就迷路了。

当莱特从一扇破损的铁门前擦身而过时,门里竟然伸出一双糜烂的“毒手”,揪住他的头发。莱特的头撞在铁门上,陡然天昏地暗,不知所措。只听耳边不断传来低沉、沙哑的“鬼泣”声,好像在呼救——莫非这里真是监牢?

急乱之下,莱特抬起手中的细剑,刺向脑后的“触手”,发出火灼的声音和悲痛的怒吼。毒手缩回门内,莱特随即挣脱。

许多半死不活的人从墓室或监牢里闯出来,有些力气很大,将锁住的铁门踹开。莱特意识到自身难保,便急得团团转,东躲西藏,见“人”就跑,却总是摸不着北,就像一只无头苍蝇。

看来这些被厄运掩埋已久的“沉睡者”已经集体苏醒,如同出笼的猛兽,各自将内心的压抑发泄出来。他们似人非人,有的像人,有的像兽。莱特是这里唯一的“自由人”,便首当其冲成为他们“追捕”的对象,一经发现,即是“鬼哭神嚎”,很快引来一大群体无完肤、丧心病狂的行尸走肉。

眼看这些“下水道”就要被这股污流堵得水泄不通了,失去方向感的莱特不得不快马加鞭,东拐西弯,试图引开这股祸水。哪知此地是“雷区”,无论跑到哪里都会“触怒”。慌乱之余,他只能拐入另一条“夜深人静的暗巷”,用心力快速打开一个锁住的铁门,藏身而入,随即把门关上,又用心力上锁。

随后,他屏住呼吸,透过门缝向外探视,心里又惊又急——如此吓人的场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碰过——这可不是一个,而是一大群,而且都是冲他来的。

哪知他一急,往往就要漏掉什么东西。没错,又是牢里那种异样的动静——那个凄冷、深沉的哀怨声已经从他身后飘起,就在这个封闭的黑暗空间里。

莱特一听,面容又即刻僵住了。他试图相信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错把微风吹过门缝发出的细微啸声当成“野鬼”的哭声。但他不能,眼看那群狂奔暴走的行尸已经逼近,而背后那个诡异的死人也已经朝他蹒跚而来了。莱特苦恼地闭上了眼睛,跪倒在铁门下。

莱特真想现在就转过身去,用手中的武器挥去背后那个行尸的头脑。但他依然在磨蹭,不是下不了手,而是因为他现在已经体力透支,站都站不稳,还能确保他能够销声匿迹而不给“外敌”留下“证据”吗?

当门外那股汹涌的“污水”奔流而过时,莱特背后那双奇诡的黑手也已经伸向他的肩膀。庆幸的是,这双糜烂之手还算温柔,不像刚才那条紧拽着他的头不放的毒手。它就像之前的那个小行尸一样,也将莱特当成从天而降的怪物。

这尸毛手毛脚,嘴巴张得像虎口,好像要把他的耳朵咬下来,凑近一嗅,却只闻到一股死人味。它嗅了又嗅,咬了又咬,就是无法入口。莱特不禁打量了它一下——原来它的牙齿和内脏已经掉光,只剩下皮包骨!

这个活死人看似一个成年女子,不像那群奔跑的行尸那样凶,好奇心却很重:她的头发已经掉光,就来扯他的头发;她的衣服已经支离破碎,就来撕他的“睡衣”;当她看到他脸上的皮肤几乎完好无损时,就来抓他的脸。莱特被她抓疼了,就不得不扭过脸来正视她,想要说什么,嗓子却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声不吭。

这个皮肉萎缩、五官模糊、五脏六腑全无,肢体却很完整的活死人看似在死前没有太多反抗的迹象。然而这一次,莱特不敢再去碰她的头了。他可不想激怒对方,就像之前激怒那个小行尸一样。

它就这样缠着他不放,可怜兮兮的莱特不久前还以为不会再受这种折磨了,没想到还要忍受更“大”的折磨。不是入棺就是入牢,难道这是一种“缘份”?真是自投罗网,自讨苦吃。

不仅如此,这名女士……不,是女尸,并没有在莱特转过脸来看她的时候领情,而是得寸进尺,又来摸他的眼睛。可能都是莱特那双宝石般的大眼惹的祸:在黑暗中,一蓝一红的眼珠尤其闪亮,而且有点咄咄逼人,就算死人也深感“不安”,一出手就往他的眼睛戳。

莱特不经意地合上了一只眼,指甲戳到了他的眼皮。然而就在他合上蓝灰色的右眼之后,令他惊诧万分的事又发生了:在他那血红的左眼眸里,竟呈现出另一番可怕的景象!

他看见一个可怜的少女被一群身穿黑袍,头戴风帽,脸蒙黑罩的人推进这个监牢,被他们暴打了一顿。然后他们用刀划破她的皮肉,将她身上流出来的血装在一个玻璃瓶中。

眼前的场景突然闪了一下,少女消失了。莱特一转眼,又见那些黑衣人将另一个陷入半昏迷状态的黑发少女推进此牢。这次,他们竟将她绑在床上,用锋利的刀子划开她的肚皮,将她的内脏一个个掏出来,装在一个个玻璃瓶里……

莱特看得眼皮发抖,十指发颤,心有余悸却只能袖手旁观,眼里有泪却流不出来。原来肉眼所见之事实在肤浅,日光之下,全是恶事!这名少女死前确实受尽了折磨,这些事正好在他睡得呼呼叫的时候发生。

莱特不忍直视,眼睛一眨,眼前的幻象随即消失。于是,他扭过头来,惊栗地望着身边这个体无完肤的女尸,把剑放在地上,顶着发昏的脑袋从她面前缓缓站起来。

此尸顿时“受宠若惊”,触电似的退后了两步,瞪起那双黑咕隆咚的“大眼”,好奇地看着他,好像以为他已经起死回生。直到现在,莱特才发现她的腿也已经折断而无法站立,只能在地上爬来爬去。

现在他终于理出一点头绪来了。看来这就是“内在的腐败”!莫非……莫非莱特不是中计,而是压力过大而选择逃避!就像他现在一直在躲藏、逃避一样。可悲的是,他依然无法逃避这场大灾祸,因他无法逃避自己内心的罪责!难道,这就是他软弱无能的天性,亦是沉睡者的命运?

看来这里的每个监牢都有一段说不完的恐怖历史,莱特不由自主地把手放在她骷髅般的面容上,凝视着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窝,再次闭上了右眼。

透过它,莱特仿佛看见一个相貌端庄的少女,她的眼神那么美丽,却有点凄楚。就在那一刻,莱特又发现她的面容有些熟悉,好像之前在哪见过。霎那间,他又想起之前在棺材里做的那些梦……或许不是梦,而是如梦一般:难道,这就是海滩上的那个倩影?难道,这就是那个被人关在笼子里的“微笑的俘虏”?

此时此刻,沉睡者的脑袋也像触了电似地摇晃了起来,无声的哭吼从心中发出,面部抽搐,却依旧像死灰铸成的面具。望着这副憔悴而凄楚的面容,他再次放下手中的武器,把另一只发颤的手也放在对方脸上,牙齿一咬,眼睛一闭,双手一摆,将这具女尸的脖子扭断。

面前的“少女”终于恢复了平静,进入祥和的安息。随后,莱特将她抱起来,放在那张破旧的小木床上,又脱下身上的外袍,当成被子盖在“少女”身上。

随后,他转向僵冷的铁门,走到门边,捡起地上的武器,用心力打开门锁,像勇士一样大胆地跨出门外……

高地上的钟声已经停息,这个地下墓地又变得出奇的安静,并且阴暗无比,连天上的星光都要费尽周折才能透入阴森的窄道,被莱特这双明察秋毫的眼睛捕捉到。

此时的他只穿一件黑皮长裤,袒胸露背。丝丝凉风从山崖之外透进来,拭擦着他瘦骨嶙峋的胸膛和肩膀。

为何如此奇巧?为何总是撞见这些活死人?难道又是命运之神在捉弄他?倘若一切都由命运铸成,那他还从何选择?

如梦初醒的沉睡者又像一个垂头丧气的活死人,拖着沉重的腿,顶着发僵的头,携带着持久不散的悔恨和悲哀,继续游走在这条“夜深人静”的窄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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