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2 / 2)

“我叫刘培亚,您可以叫我阿亚。我是妮可音乐学院的学长,什么乐器都会玩,现在专攻电吉他。”阿亚嘻皮笑脸地自我介绍,心底却直冒冷汗,这位“伯父”严厉深沉,一副凛不可犯的尊容骇住了他。

妮可梳洗后,换了洋装,匆匆背着一只装满乐谱的沉重袋子飞奔下楼,听见赫士达正和刘培亚谈话。

天啊!学长那大嘴巴,可别把她的“秘密”说出来才好!她跑向门口,紧张得一颗心就要从胸口跳出来了。

赫士达听见妮可急匆匆的脚步,迟疑地回头,看她双颊红润,喘息奔跑的模样,黑眸愈加深沉,心头莫名烦躁。“他说你和他有‘私事’要办?”

妮可面对赫士达的问话,心扑通扑通的鼓噪。“嗯。”她点头,安心不少,看来阿亚没有说出是什么事。

“我出去一会儿,大约十一点会回来。”妮可小心翼翼地说。

“十一点?!会不会太晚了?你不是一向都十点就寝吗?”赫士达问。

妮可真是惊讶他怎会如此熟知她的作息。“今天例外。”她细声说。

他能说什么?难道要像个严苛的父亲般制止吗?“去吧!”

“谢谢,再见。”妮可含蓄地一笑,走向阿亚。

“881——”阿亚对“伯父”挥挥手,恨不得快点逃出那两道严酷的目光。

赫士达进屋,关上门,并没有目送他们,但妮可坐上了那小子的机车,环抱着别的男人腰部的画面却清悉的勾勒在脑海……他怎么安心让那小子带她出去?但他的不安心又是为了什么?

“先生,我刚才在后院好像听见有人接电铃呢!”管家匆忙走来想接对讲机,却见赫士达正站在对讲机前。

“我应门了。”赫士达说,正色地质问管家:“你为什么从没向我提起过小姐和一名叫阿亚的学长交往?”

“阿亚?没听过,小姐从未带过任何同学回家。”管家答道。

“没事了,你下去吧!”赫士达心情低落地挥手。

“是。”管家退开了。

门外那“奥古”机车还在猛咳,似乎无法发动,终于快发动了,却咳得更厉害,好像快挂了……

“我再试一次,真怕来不及。”隐约听见阿亚在说,他猛踩引擎踏板,却屡试不爽,终于发动了。

“谢天谢地!”妮可显得开心。

他们究竟有何私事那么着急?赫士达血气上升,不得不当机立断,他可不能任那浑小子对妮可胡来;当然他更不允许妮可不洁身自爱;他谋定而动,由侧门步向停车场。

阿亚载着妮可,小心地骑下山,路上忍不住发问:“你对你爸怎么这么多礼?而且你爸好年轻,改天帮我问他都用什么‘保养’,不过他好像很古板,看得出他不喜欢我。”风好大把他的声音都吹散了,他不得不说得大声点。

“你在说谁啊?”妮可意会不过来,大声地问。

“方才那位伯父啊!”

妮可愕然。“你叫他什么?”

“伯父啊!”

噢!昏倒。“他才三十出头,不是我爸。”

“那他是谁?”

“他是我的监护人。”

“噢!我又不知道你家里的状况。”阿亚懊恼地一甩头,“竟把他叫得那么‘德高望重’,他一定气晕了。”

“不知者不罪嘛!”妮可苦笑,难以想像赫大哥对“伯父”这两个字作何感想。

距离五米远,赫士达紧随着他们,那个阿亚还真健谈,和妮可一直聊个不停,他冷凝的双目紧盯着他们,一路行到士林,机车在车阵中穿梭,他也毫不放松。直到他们踅进一条巷弄,在一家颇有格调的钢琴酒吧前停下来,他赶紧也停了车,车身隐没在路口,没有再跟进。

隔着车窗,他见他们两人一同进入钢琴酒吧。虽然看起来妮可没有什么危险,应该是年轻人的聚会,但他就是无法放心!这家店该不会是挂羊头卖狗肉的那种吧?他似乎嗅到犯罪的味道!

该跟下去吗?不,还是先等一等;阿亚的机车还留在马路上,说不定早发现他的跟踪,于是故布疑阵。

赫士达的心情突然像铅般沉重,老实说他并不欣赏这个叫阿亚的年轻人。

眼看着钢琴酒吧的门开了,阿亚走了出来,又开始和“奥古斯都”对抗,赫士达犀利的目光扫射向他,令人惊异的是一直到阿亚推着机车离去,妮可竟然一直都没有出来!

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做了最坏的打算,将车熄火,停在路边,下车迈大步伐朝钢琴酒吧走去。从外头的毛玻璃往里头看去一点也看不见里面的景象,他索性开了门,单刀直入。

酒吧里的灯光十分幽暗,迎面而来的温柔琴韵教他不禁伫足,望向演奏者,那不正是——妮可!

她正坐在白色的三角钢琴后,她是圆弧形的演奏舞台上唯一的光芒,纤白的身影在投射灯的照耀下晶莹如梦。

他的目光紧锁着她,须臾都无法移开,一颗不安定的心,缓缓受她的琴声牵引,沉静了下来;但取而代之的竟是一盏火光,一团渐炽的愠火在心底燎原。

原来这就是她急着和阿亚出门的原因,而她竟隐瞒着他!

“欢迎光临,请问只有一位吗?”侍者前来询问。

“嗯。”赫士达点了头,他得在这里等着,等她给他一个解释。

侍者领他到角落的位置,一个隐匿在枫林造景的后方,却可以清楚看见她的位置。

桌上小小的方形油灯被点亮了,侍者递上酒单。“威士忌。”他看也没看直接点了烈酒,问道:“钢琴演奏到几点?”

“通常演奏者都表演一个钟头,这一场到十点。”侍者回答,退了下去。

一曲终了,妮可稍事休息,悄眼看了一片幽暗的台下,这家高级酒吧的宾客不少,琴音停止后便可听见低切的谈话声。

此时她已没有方才初上台时那么紧张了;经过阿亚的热情推荐,经理当场决定要她先试弹,并要求她略微展现歌喉。

阿亚临行前还特别交代。“别给我漏气!”

她找出一张自己作词作曲的歌谱,调了麦克风,声音微颤地说:“这是我自己作的曲子,献给有爱的人。”

手指在琴键上熟稔地滑动,她细嫩的嗓音充满浪漫的情怀——

爱若是可有可无,

我怎会允许你像一阵狂妄的风将我吹拂。

情若是化为虚无,

我怎会抛下冷漠情愿被你征股。

今夜……今夜……我想悄悄俯在你的耳畔,轻轻告诉你……

我将情意,撒向天际,化成相思之雨,永远为你心神飘逸。

赫士达浑然一震,她的歌声甜甜的、淡淡的,介于青涩和成熟之间,恍若一阵浪漫纤细的小雨,随着琴声一键键落在他的心坎上,心上那股无名火竟消失于无形;被她牵引进一个他从未触探过的情境,陷入她的温柔情歌中,紧紧被揪住心神!这令他诧异至极。

长久以来,他追求的都是速食的爱情,男欢女爱后就船过水无痕,从没有多余的感受,但她的歌声却充满细腻的感情,像在嘲讽他的无情,且直接地侵入他心底无人可触及的地带。

他灼热却带着冷焰的目光定在她精致的小脸上,她清纯得如同衔着光环的天使,拗起来像个孩子却同时拥有女人细致敏感的心思……真是个奇特的综合体,他从未真正的了解她。

这曲子是为谁而作的?他真想知道。放了钞票在桌上,没等酒送上来,他便起身离开,走进夜风中。

一个钟头后——

“你很有才华,弹得还不错,明晚起我就把你安排在今天的这个时间演奏。”酒吧经理在小型办公室里交给妮可钟点费。

妮可没想到试弹也有薪水,心底好开心。“好。”她把薪水收进背袋中,轻快地离开办公室,打算立刻搭计程车回家去,找机会把这个好消息和赫士达分享。

没想到一走出酒吧,就见到一辆眼熟的吉普车停在她的正前方,车子是熄火状态,而赫士达就坐在驾驶座上,他抽着烟,发现她后便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深不可测的眸光震慑了她。

她想问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他不苟言笑的模样,令她无法开口,愣愣地微启朱唇,不知所措。

“上车。”赫士达低声说道,扔了残烟,发动引擎。

难道他是在等她?妮可胆战心惊地走向他,踌躇的立在车窗前,想着该怎么向他解释。

“我说上车,你没听到吗?”赫士达打开车灯,隐忍着情绪重复说了一次。

妮可被他冷冷的模样吓着,惶恐地开了车门,坐上去,车子立刻驶离。

“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真对不起,我只是想找到工作后再告诉你,给你一个惊喜。”妮可低垂着粉颈,两手不知所措地揪着裙摆。

“为何要说明?我并没有要求说明不是吗?”他道,深沉的语气令她冒冷汗。

“你是我的……恩人啊!”她小声地说,偷眼看他,街灯下他脸上刚硬的线条显得冷峻。她并不想把他们之间好不容易建立的“友谊”搞砸,她好喜欢他的笑脸,虽然那令她的心胡乱怦跳,但好过此刻令她战栗!

“我不是你的主宰,你有自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这是客观的说法,但他不和缓的语气听起来可不是如此。

妮可听得出他很不高兴,她颤着手取出薪水袋奉上。“我只是希望能够自食其力,并还你恩情。”

“还我什么?”赫士达锐利地扫了薪水袋一眼。

“恩情,这是我今晚赚到的。”妮可难掩成就感。

“很好,我接受。”赫士达拿了过来,冷酷地扔出车外。

妮可错愕地回头看去,她的第一笔薪水已落在车道上,往来的车阵将之辗过扬起,飘向不知名的远方。她的心被他突来的举动给刺痛了,灼热的泪水涌上眼眶,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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