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0(1 / 2)

清晨的浓雾,环绕整座山谷。

光着脚丫子踏上阳台,大力伸了一个懒腰,齐絮飞已经颇能适应这里的早起生活,甚至开始觉得过去那些每天睡到快九点的日子,有些颓废,她都快忘了靠闹钟才能起床是什么滋味。

啊,早上的空气好好,真不该闷在屋里。

放眼望去,四周一片青翠。齐絮飞越来越有一种感觉,自己好象已经爱上这里,真不想离开──

不想离开?

脑中不期然闪过这四个字,齐絮飞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这么想了,她应该是迫不及待想回到工作岗位才是。

听妳的语气一点都不像惊讶,反例很快乐。

她想起Mary曾在电话中调侃她的话,当时地面红耳赤的反驳,直嚷她胡说。

妳要是真那么快乐,一辈子都不回来也没关系,就永远待在那里好了。

她听得出Mary是开玩笑,但似乎又带有那几分认真。她会这么说,是不是意味着,她也感觉到什么?

再过几天杯子就可以做好了,到时候妳就得回纽约了吧?

Rosa看似平和的脸庞中,似乎带有一丝期待。

要发现自己的真心,需要一段很长的时间,只可惜妳已经没有时间。

她说的这句话,似乎话中有话,她可是在告诉自己:其实她已经爱上马季弥,只是自己还没发现而已?

发现,或承认,其实都需要勇气。

齐絮飞仰头重重地叹气。

她表面看来似乎很有勇气,但内心其实是个胆小鬼。因为她如果真那么有勇气的话,就不会犹豫,就不会在Rosa提起离别时难过得半死,她真的是一个胆小鬼。

好烦。

被多重情绪搅乱得不知所措,齐絮飞很想大叫,刚好这时候门口又响起敲门声。

这回,她没多啰唆就跑去开门,马季弥果然就站在外面。

「要不要出去走走?」他今天一身轻简装扮,黑色的牛仔裤和黑色的紧身上衣,看起来真是帅得可以。

「我正想这么问你。」她愉快的勾起嘴角应许。

「哦?」他挑眉,难得她这么主动。

「等我五分钟,我马上好。」

他的眉头还没能放下,门又当着他的面关起来,没一会儿,门内就传出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五分钟后门准时打开。

「我们走吧!」配合他的穿著,她也全身黑,连样式都几乎相同。

「妳这是在暗示我什么事吗?」看见她的打扮,他吹了一个口哨,跟她开玩笑。

「我们这样穿著,好象情人装。」超速配的,马季弥微笑。

「贫嘴。」她脸红。「我只是刚好有这些衣服,就顺便拿来穿而已,你想太多了。」

是啊,这世上的巧合还真多,她带了一大箱衣服,怎么就挑这两件?

「你笑什么?」老是神秘兮兮的,讨厌死了。

「没什么。」他笑得好温柔。「我只是在想妳这样很好看,很适合妳。」赞美别人等于是在赞美自己,因为他们的装束几乎一模一样。

「又胡扯了……」她嘀嘀咕咕的低头抱怨,脸红得跟柿子一样。「我们今天要去哪里?」就像Rosa说的,每天都有新玩意儿,跟他在一起,永远不愁无聊。

「我想带妳去挤牛奶。」她猜对了,今天又换另一种游戏玩。

「挤牛奶?」她的嘴巴张得好大。

「妳不知道什么是牛奶吗?」他故意假装惊讶地看着她。「就是妳每天早上都要喝的那种白白的饮品,有时候喝咖啡也要用到,加了鲜奶的咖啡,喝起来特别香醇。」

「我知道什么是牛奶啦!」死家伙,故意整她。「我只是很惊讶,我们还得去挤牛奶。」不是有专门的人做这些事情……

「挤牛奶是一种乐趣,我希望妳能亲自体验它。」玩笑归玩笑,马季弥会这么安排是有他的用意,他希望她能放松。

「好,就跟你去挤牛奶。」她很感动他这么为她着想,帮她举办一个私人农场体验营,她不会辜负他的。

拔过野菜,又摔过马。这回齐絮飞尝试新鲜玩意儿──挤牛奶,并且觉得它比之前经历过的任何一项游戏都难,这些牛根本不听话。

一整排的牛栏中,养着几十头乳牛。每一头看起来都很健康,该黑的地方黑,该白的地方白,唯独牠们生产乳汁的地方,无论如何都要跟她作对,气死她了。

「妳不要紧张,妳这么紧张,这些牛也会跟着紧张,更挤不出牛奶。」他大少爷顶着一副教练的口吻,从旁指导。

「你自己来挤挤看。」她边说边躲避随时可能会喷出来的乳汁。「光说不练有什么用,我看你也不懂。」只会在旁边吱吱喳喳。

「我不懂?」马季弥挑眉。「我从小在农场长大,妳以为我只会抱着那些碎布到处乱跑吗?」太小看他了。

「不然你挤给我看啊!」她不信地睥睨他。「你要是挤得出乳汁,我就吻你,绝不食言。」

「好,这是妳说的,不要后悔。」马季弥一口承接她不小心说出来的承诺,齐絮飞后悔都来不及。

「谁会后悔……」她硬着头皮看他接替她的位置,熟稔的挤着牛奶,很快就挤满一个小铁桶。

「哇,你真厉害,我小看你了。」她十分兴奋地看着那一桶满满的牛奶,真希望能跟他一样强。

「换妳来试试看。」他一旁技术指导。「手要这样摆……不要太用力……轻轻地捏……瞧,不是就挤出来了吗?」

「真的耶!」好不容易挤出牛奶的齐絮飞好兴奋。「真的挤出来了!」她的笑容极为灿烂。

「所以我说不要紧张嘛!」他捏捏她的鼻子,以资鼓励。「妳欠我一个吻,别忘了。」

技术指导的代价,是换来一个吻,投资报酬率不错。

他们着实拥吻了一阵子,结束以后又一起品尝了些牛奶,最后一起散步到一棵大树下坐下,天南地北地聊了起来。

「你怎么不把自家农场出品的牛奶,销售到市面上去?我想销路一定很好。」又香又浓又醇,真个是好喝极了。

「我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妳还真是鬼点子特别多。」一会儿叫他要开家专卖野菜的餐厅,一会儿叫他要卖牛奶,他都快搞不清自己的本业了。

「因为真的很好喝嘛!」她面红耳赤的辩驳。

「谢谢。」他对着她微笑。「不过妳这个建议不错,只是我若想保持我餐厅的神秘性与独特性,就不能让它上市,妳知道妳所吃的焦糖布丁,就是用这里出产的牛奶做的吗?」

原来,她所吃到的每一口布丁,都有这地方的味道,难怪这么好吃。

「要一直维持龙头的地位,一定很不简单。」到今天,齐絮飞才发现他用心良苦,他是很认真在经营他的餐厅。

「的确辛苦。」他不否认市场很竞争,他一直都兢兢业业。

「你知道……」她鼓起勇气告白。「刚开始的时候,我以为你不过只是个继承家业的公子哥儿,不是很看得起你。」

「我知道,妳表现得很明显。」他打趣回道。

「你知道?」她还以为她掩饰得很好呢!

「从妳下飞机的剎那就知道。」他失笑。「我从没看见脸色那么臭的人,妳对我的成见很深哦!」

「我……」对于他的揶揄,她无话可讲。「对不起。」她太肤浅了。

「没关系。」他笑笑。「老话一句,我的外表很容易招来误解。」尤其他成天都和俱乐部那些混蛋玩在一起,想当然耳名声不会多好听。

「谢谢你原谅我。」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他的风度真是没话说,憋了这么久,现在才说出来。

「既然妳都开口了……那么,我可以问妳一件事吗?」难得她肯敞开自己,马季弥乘势追击。

「哪一件事?」她好奇反问。

「妳为什么一直强调工作?」他不仅。「刚开始的时候,我以为妳只是单纯喜欢工作,后来深入了解,才发现没那么简单,还有其它更复杂的原因。」

「你多虑了,我真的只是单纯喜欢工作……」

「是这样吗?」他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辩解。「那天妳落马昏迷的时候,曾提到妳的母亲,我想这其中应该有关联。」

齐絮飞当场说不出话。

「我……」她的表情有些许惊慌,明显不愿意碰触这个话题。

「说出来,Phoebe。」他鼓励她。「不然妳永远会被这个恶梦缠住。」无法挣脱。

「我母亲不是我的恶梦……」她逃避他明亮的眼神。

「那妳为什么哭?」他反问,而她痴呆。

「那天妳哭了,妳知不知道?」

是吗,那天她有哭?她只记得自己一直和恶梦奋战,但不记得曾掉泪,还是她记忆错误?

「Phoebe?」是不是记错都无所谓,她需要解放。

马季弥催促她把藏了许久的心事说出来,而她知道他有多坚持,他是那种不轻言放弃的人。

「我……」这真难,敞开自己。「这要从头说起。」

「我们有很多时间。」他不容许她搪塞过去。

「……好吧!」她认输,他是她见过最温文、却最有毅力的男人。「在开始这个话题之前,我想问你,你对于移民的印象是什么?」

「投资移民或是技术移民,但是也有许多人把移民当作是一场美梦。」他答。

「嗯,你说的没错,我父母就是你说的那样,把移民当作是一场美梦。」齐絮飞幽幽地说道。「我父母从我还没出生起,就计划移民美国,把美国当成追求梦想的天堂,可是你知道,有钱才有天堂。我父母很快发现那里并不是他们想象中的天堂,而是残忍的地狱。尤其当我父亲因为车祸死亡以后,我母亲必须独立抚养我一个人,更能体会现实的残酷。」

「所以她就要妳不断地鞭策自己?」他虽没见过她的母亲,但由她断断续续的呓语来看,她母亲应该是个严厉的人。

「是啊!」她苦笑。「她辛辛苦苦工作了一辈子养活她的女儿,当然希望能有一番成就。她老是一直不断地嘱咐我,要认真工作。她认为人一旦没有了工作,就等于没有人生。我想那是因为受了父亲一直找不到工作的影响,她才变得那么严厉。天晓得她得同时兼好几份工作,薪水才勉强够我们母女过活。」

要知道,这个社会是很现实的。没外貌、没学历的女人,要找一份象样的工作,是难上加难。更何况美国是个种族复杂的社会,东方人在那里并不特别受欢迎,非得靠劳力不可。 「我了解妳的压力。」听完她的自述,马季弥说道。「但是现在妳达成妳的目标,该是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假使只是一味的往前看,会错过许多美好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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