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龙语学宫（2 / 2）
沈墨七笑了笑，看了看黑发少年，他还是面无表情。沈墨七不禁好奇，为何他总是不形于色，像是什么老叟一般淡淡然。
黑发少年注意到了他的目光，转头说道：“快点登记，早散是好。”
沈墨七撇了撇嘴。埋头写下自己的资料。
呃，姓名“沈墨七”，年龄......“十二岁”，诞辰“七月初二”，祖籍“璃州古理郡月初镇龙石村人”，氏族“唯爷爷一人”.......嗯？“灵力”？
黑发少年看了一眼，道：“你虽衣着简陋，但外貌白净，应是少经日晒，免下田野所致，猜你是个乡绅世家，却看不出来你身世还这般凄惨。”
“要你管！”沈墨七囔囔。
鹿鸢声如青鸟，托首轻启道：“你即是有机缘之人，应当知道“灵力”的概念吧？把手给我，让姐姐给你算算。”
沈墨七点点头，他确实知道一点......关于自身体内的一些特殊力量。它不是表现于力气大或者身体如武侠般轻盈什么的，而是对世界的感知十分敏锐。让他对风，鸟，虫，云，雨的声音、气息、形态都极为敏感，甚至能和虫蚁一起提前知晓雨的到来。
沈墨七乖乖的把手递出去，让鹿鸢师姐把了把脉，他感到一股舒服温凉的气息顺着手脉传遍全身。
片刻，鹿鸢点点头，“玖华灵力者，以道家规制，分为七阶。即为“尘悟”、“灵溪”、“宗师”、“圣玥”、“王命”、“帝珏”、“神封”。不过自千年前以来，天理所限，吾等凡人水平最高，便也就是“王命”罢了。不过能修灵气之人本就少之又少，就更别提奉天承命，为王一方的“王命”了。”
鹿鸢犹豫片刻，“现在已经不是灵力的世道了，这个世界不需要灵者。你大可以把灵力当成强身健体的武艺，如不是以武立世，自不必耗心。”
“但是恭喜你，虽然灵力少了些，却还是有的。说明你在学宫里不但可以学文，更可以习武了。那也要祝君，“武运昌隆”咯。”
该黑发少年写资料了，沈墨七装作无意间瞥过去：姓名“洛将离”，年龄“十二岁”，诞辰“四月初四”，祖籍“无”，氏族“无”，写到灵力时，他犹豫了一下，片刻之后，写下了“灵溪”二字。
“嗯？”沈墨七偷笑，侧眼看了看名为洛将离的缄默少年。洛将离握住毛笔的手则有些用力，“怎么，没有父母教养，是想被我教育一顿吗？”
沈墨七退缩两步，“笑......笑笑不行嘛，你刚才也说我了嘛，对不起就是啦。”
“哼。”洛将离闭目不言。
“两位同学，年轻人有热忱是好事，但学宫自有规章制度，正经学宫门口可不能打架滋事哦。他日你们倒可以去擂台比试....我有空去看看也不是不行......”鹿鸢递上誓约书，饶有兴意地看着他们。
“敢问鹿鸢学姐，芳龄几何，谋的是什么学问。我在村里见过学堂，可他们都是要考科举，学的是四书五经，辩的是程朱陆王。那在龙语学宫里要学什么呢，学多久呢。”沈墨七疑问道。
“我的岁数？哼，为什么要告诉你。还有，你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来了啊，我们不学四书五经，我们学.....呃，学一些历史，语言什么的，然后再学一些特殊的本领，学期共五年。总之！”鹿鸢师姐的话音突然激动。
“在这份契约上签下名字就可以加入龙语学宫了，你进去自会有人和你仔细交代。你可要仔细看清楚哦，牢记此份文书中所述的在学宫里的相关“权利”和“义务”。”鹿鸢拍出两张纸，松气说道。
沈墨七本来没想什么，但她的样子反而让沈墨七新生疑虑。而且刚才只是客套话，并无询问年龄之意，但鹿鸢师姐显然对年龄十分敏感。他思绪转回，把手放在契书上时，大段大段的文字涌现在纸上。
“怎么这么多条例规矩啊，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成文例法，什么在享受权利的同时，请遵循以下本学宫守则......我在看社会契约论吗？这是哪门子契纸啊，不会是卖身契吧......但又是爷爷给的，应该不会有问题...吧。等等，喂，洛将离，你怎么就签了啊。”
洛将离不理睬他，对鹿鸢点点头，在纸契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啊，等等啊，算了.....那...那我也签。”沈墨七的自尊心涌上心头，占据理智，他还是像个孩子一样，直接就做出了改变命运的决定。
“啊，痛。”按手印的时候一阵刺痛，沈墨七明显感觉自己的一滴血液流入了纸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墨七真的感觉和这契纸有了某种联系。
洛将离意味深长地看了沈墨七一眼，把手伸出去按手印，面不改色。“明明还是蛮痛的嘛。”沈墨七脸色羞红，扭头咳嗽两声，掩饰尴尬。
“风铃山七坊二府，二人一间。”沈墨七轻轻念出纸上浮现出的住址。
“啧。”洛将离皱眉不悦，咂舌道。
“嗯？”沈墨七歪头看去，只见洛将离宣纸契上的住址，竟和自己的一样。“真......真的假的啊。”沈墨七心情起伏，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龙语学宫要节省经费嘛，嘿嘿，毕竟又不收你们学费，二人间已经很不错啦。这是二位的房间钥匙，请收下。既然二位随到了一起，便是缘分到了，还请各位接受吧，毕竟也算半个熟人了呢。”鹿鸢从抽屉里翻出钥匙，眯着眼睛笑呵呵地看着二人。
沈墨七和洛将离看了一眼钥匙，又看了一眼对方。在互相叹气声中二人拿走了钥匙。
洛将离皱眉，沈墨七噘嘴。
“嗯.....简单介绍一下...龙语学宫，一般是十二岁的少年少女们入学，五年学制。在校学生约一千五百人，教师及管理人员约二百名，后勤服务人员数千。学生来自世界各地，以玖华和玫英居多，其中又绝大多数为邀请生，少部分特殊渠道考核生....欢迎。”
两人对视一眼，洛将离提了提背后的剑，起身离开。沈墨七犹犹豫豫地还是跟上了他。
“你个头这么小，真的到了入学的年纪了吗。”洛将离淡淡问到，装作无意。
“要你管...”沈墨七转头，看向路边野草。
“那你背着一把剑，又是师从何门何派。”洛将离打量着他。奇怪的是，洛将离虽然冷淡，但是对沈墨七并没有任何恶意，就算沈墨七和他拌嘴的时候言语不当，他也毫不在意。
“我？无门无派，不过是野村出身，跟着爷爷练过几招几式。我武艺不算精，力气尚小，这剑....不过防身用的，吓吓盗贼而已。”沈墨七说话声音越来越小，不过最后几个字还是被洛将离听清楚了。
“那你呢，洛.....洛将离，你是从哪儿来的。”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好是过分。”
洛将离轻笑，“我跟你又不熟。”他抬起手，托在后脑勺上，视线移至他处。
“目的呢，来这里为了什么？人们做事总要图个理由吧。”洛将离看着悠悠的天空。
“我是爷爷养大的，但他突然走了，留下我一个。我仿佛在一片湖上，失去了唯一的垫脚石，坠入湖底......于是我按照他的愿望，来到了这里，我想，这里有他留给我的答案，以及我将来要做什么，去哪里，为何而来的答案。”
“节哀。”
“呸呸呸，我爷爷没死，只是失踪了而已。他不是普通人......我没见过父母，是他给我养大的，他也是个奇人异士，教会了我很多东西。”
沈墨七幽怨地叹口气，看了一眼洛将离，“我也想问你为何而来。”
洛将离似乎不想回答，只是沉默地向前走，片刻后，他手上落了一只渡鸦，他顺了顺它漆黑的毛发，放飞于久远的天穹之上。
“拯救天下苍生......呵呵呵呵。玩笑话罢了，不必当真。”洛将离第一次大方地笑了笑，也许是在笑自己，也许是在笑沈墨七，他随意摆了摆手。
沈墨七怎么也没想到洛将离会这么回答，“拯救苍生”这种话，太空虚了，太遥远了。对沈墨七来说，拥有最大的理想，就仿佛没有任何理想一样。
不过沈墨七笑了，洛将离的少年意气同样让他的心中荡起波澜。站在他这种人身旁的自己，是不是也跟着有了点目的和价值呢。
树旁的渡鸦啼叫着飞走，幽静的小路旁，几只金蝶随风飘舞。沈墨七抬头看了看自己被阳光照射下透光通红的双手，仿佛自爷爷离开后第一次不再失意，第一次被人注视到，不再是一缕缥缈的孤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