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少年意气（2 / 2）
焦虑带来的迷茫是致命的，他第一次出村子时，跑出去了五里，然后哭着折道而返。他又没脸去见送自己远行的乡亲们，只能在远处偷偷看他们一眼后，咬牙继续远行。
第二次跑出去五十里，第三次跑出去一百里。直到第四次，他才真正有勇气从璃州跑到花州。
书接上回，有一次沈墨七在匪徒众多的璃州边境，被绑到了匪贼山寨里。当时他吓得泪水在眼里打转，还是骗他来的小女孩儿最后放了他。后来逃走时还被一个匪徒发现了，沈墨七害怕的一步不敢动，还是那匪徒说了一声“快滚。”，沈墨七这才屁颠颠地逃走了。当然，救命的行李他当时还是拿走了。
在这古老蛮荒的玖华边界之地上，什么样的人是善良的，什么样的人会欺骗他，真的很难分辨。
后来他成长了，知道什么路最安全，什么路白天能走，晚上不能走。还有什么商队愿意让他跟着，什么商队的镖客比较厉害。沈墨七跟商队里的大胡子镖客聊天的时候，大胡子还笑着教给了他几个招式，用来自保。当沈墨七从包里摸出最后的铜钱时，大胡子左看右看，最后反往沈墨七的怀里塞了一些钱。直接把沈墨七感动地抱着他大哭，周围的人都不知所以。
思绪回到眼前的路，沈墨七不开心地叹着气，皱着眉。他估摸着走了有两个时辰了，自己脚力也不弱，莫非是走错了。就当他左看右看，想找个人问问时，又想到语音不通的问题。
“啊啊啊啊。”在一片黄土之上，他愁苦道。可突然一道酒家旗子映入眼前，沈墨七嗅到了酒香味儿，飞速跑去。他也没兴趣进去歇息了，三步并两步爬上酒肆屋顶，隐约看到远方的集镇，脸上浮现出兴奋，柳暗花明就在眼前了。
他越往集镇走就越感到奇怪，路上一个人也没有，也很安静。就在他心神不宁的时候，终于听到嘈杂的议论声。
他第一次看到这么多原住民，他们打扮和玖华人差距不大，可能偏古朴一点。语言也多抑扬顿挫，听不习惯。周围很多石质的房屋，这点就和玖华很不一样。方方正正的，没有美感。
他习惯性地爬上屋顶天台，在这些矮石屋上向人群聚集的地方跳来跳去，像侠客一样。一群魔法学院制服的学生成群结队站在市场前，沈墨七疑惑地看着他们，匍在屋顶上，想看看状况。
可接下来的一幕，令沈墨七再次震惊。一个黑发少年，一手提着被绑起来的阿道尔，一手拿着麻袋，此人正是洛将离。
阿道尔背上的三个精灵可怜巴巴地看着洛将离，那水灵灵的眼神都快把沈墨七心看融化了，但洛将离这木头心肠愣是一点反应没有。阿道尔本人则更是垂着脸，偶尔挣扎两下。
“喂，我打不过你还不行吗。求求你快给我放下来吧，我在家乡好歹也算有点荣誉的，很丢人的好不好。你们玖华不是有句古话，所谓不打不相识。”
沈墨七感觉阿道尔都快哭出来了，眼前滑稽地一幕让他暗自偷笑。
而那些龙语学宫的学生，都一脸愁容地排着队把龙尊残令交到他的袋子中。他们普遍文文弱弱的，气质萎靡不振。沈墨七觉得应该都是些没有武力的学生，应该是前来考察龙祭的，顺便长点见识。
沈墨七把头埋进胳膊里，他小声说道，“将离啊将离，你也太霸道了。不过这些人的残令在这种没有规则的地方也是留不住的就是了。”
“嗯？”沈墨七听到身后声响，心中一疑。是何人在房顶上跑来跑去啊，真的是扰民。
他回头一刹，一位白袍娇影从天上一跃而过，似乎没有发现匍在屋顶上的沈墨七。
在此瞬间中，她那白袍中的金发在阳光闪闪发亮，斗篷随风飘起，蓬下贴身的龙语魔法制服金纹闪耀，长靴上的小腿勾勒出稚嫩美妙的曲线。
她似乎发现了谁在天台上，映射着阳光的橘色眸子缓缓低下，因运动而产生的汗水在俏皮清雅的鼻尖上滑落。她认出了沈墨七，瞬间由窘迫变成激动，脸上挂出欣喜的笑容。
沈墨七呆着，还没有反应过来，后面一个暗器就朝他横飞过来。好在他反应迅速，拔出龙泣向上挡下。那是一个精美的玫瑰花纹铁钉，它的撞击和龙泣产生了一声“叮”的清响。
沈墨七立马打挺起身，谨慎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那白袍少女正是爱丽丝，她一个急刹回头，拉起沈墨七的手就跑。沈墨七还没来得及惊讶她的身手，就感受到手上柔软但强韧的力量，只能勉强跟着她在周围的矮平石房上穿梭奔逃。
按沈墨七在小说上看到的来说，玖华人以武艺身法为强，玫英则以各种稀奇古怪的魔法见长。可爱丽丝的步法显然并不一般，轻盈敏捷，起落洒然，颇有玖华的武侠之风，江湖之影。
暗器的来源，则是一个极速追赶爱丽丝的少女，她一看就是玫英人。有着暗红色的长发，挺翘的鼻梁，深邃的眼窝，带着魔法学院礼帽，身穿黑色紧身魔纹连衣长裙，背着一只形同摆设的枯木法杖。
她饶有兴致地追赶着，每次落脚，都有一道微型法阵落在脚边，让她重新高高跃起，缓缓落下。她露出一对危险的虎牙，挂着调皮的笑。
沈墨七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老遇到玫英人，玖华人远没他想象中的多。此时要是是两个玖华人，就真如江湖绘本所述了。
可现在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了。暗器再次袭来，沈墨七跟着爱丽丝奔跑，身形不稳，没法儿使力，只能慌忙提醒爱丽丝。
铁钉飞在空中径直而来，直刺沈墨七的眼睛，他黑色瞳孔无限放大，只见铁钉越来越近，越来越大。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梦境的残留，沈墨七已经能想象出自己的头骨被一穿而过的血腥画面，就仿佛自己真的死过一般。
可疼痛感并没有来临，铁钉在空中震动着发出颤抖的声音，然后缓缓落下。掉在地上落出“叮”的一声，随即融入地面消失不见。
“你这不是会魔法么。”暗红色头发的女孩说道，“你身上有很浓郁的味道，你骗不了我，早在魔法学院里我就闻到了。你是受神眷顾的人，为什么要逃呢。小蔷薇，和吾战斗，让吾轻嗅。”她带着邪魅的笑。
在沈墨七看来，她如一朵危险的荆棘花，说着迷离又神叨的话语，做着危险的事情，行为只有不计后果的傲慢。
沈墨七不太懂得运用灵力，他只能被动地调息，感受一丝丝灵力的流动。而且他只会“呼吸”，不会术式。所以当爱丽丝拉着他跑到森林中时，他再也没有力气承受这样脱离物理规则的奔跑，显然她们二人是用魔力辅助自己移动的，沈墨七不行。
“请先停下。”沈墨七站住身形，对爱丽丝喘着气说道，然后回头看向那红发少女，歇了几秒之后，他抬起头，“适可而止，你是谁，为什么要对一个没有战意的人穷追不舍。”
少女用手指搅了搅暗红色的发梢，神情慵困，懒懒答道，“你又是谁？什么身份？你既然不是受神眷顾的人，就请不要和我交谈，也不配知道我“薇尔莉娜”的大名。”
沈墨七不屑道：“什么神不神鬼不鬼的，我们玖华不信神的大有人在。你若说真的有神，就让祂天打雷劈一下，我看看是真是假。”
爱丽丝躲在沈墨七身后，悄悄趴在他耳朵旁，声若蝉蝶，小声喃道，“其实.....玫英是真的有神的。据我所知，现存有两位神祇，只不过近千年没有出现过了。”
一开始的时候，沈墨七还在沉思，因为爱丽丝的话冲击着他的世界观。但后面，他感到耳边的香风软玉，温旖细语，满脸羞红。他赶紧向前一步，把手放在剑上，“总而言之，你不许对她出手。”
薇尔莉娜讥笑起来，她轻轻走近沈墨七，身旁魔法涌现，尖钉浮空，一触即发，“在玫英，有一种愿意为了博公主一笑就献身的骑士，想必你也是这种傻瓜吧。听我一句，不要为了接近华丽的泡影就献出自己的生命，你应该去珍惜自己宝贵的一切，不要浪费时间在没有结果的事情身上。比如......与我为敌。”
沈墨七气沉丹田，猛然睁眼，他终于第一次拔出了龙泣剑，凝气聚力，剑指前方。
少年自有少年意，不求心安，岂到白头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