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9(2 / 2)

西凰静静直立着,眼色空茫、模样落寞……

福通茶坊人来人往,一如往常高朋满座。

一楼窗户边的客人,夹了干豆干放进嘴里,满足之余,他格格笑调侃地问:“大镖头,霉运过了没?要不要我点碗猪脚面线,替你过过运?”

镖师皱眉地说:“经过上次那件事后,我在镖局的地位便一落千丈,后辈都不服我了,唉!”

“别呕了,先把东西找回来比较要紧。”

“菩萨像早找回来了!”

友人瞪大眼睛。“咦?怎么都没听你提过?”

镖师随手剥着花生壳,正色说:“十几天前找回来的。”

“那很好啊,你还坐在这里干什么?”

“什么坐在这里干什么?”没头没脑的,鬼才听得懂。

友人指着窗外说:“去押镖啊!”

镖师板起脸孔,忿忿不平地道:“就是镖局托了其他镖师押,我才火大!他们也不想想,镖货能找回来,是谁的功劳?凭什么因为我曾经着了人家的道,就否定我押镖的能力?我都在镖局干了几十年了,真气人!”

“砰”的一声,他以拳头重击桌面。

“行了、行了,别气了,气坏了身子划不来。”友人赶忙安抚。“说说这镖是怎么找回来的吧!”

一提到这个,镖师马上眉飞色舞,得意地说:“咳,以前没机会和那些达官贵人接触,一直以为他们人格高尚,结果……啧!”

“别卖关子了,快说!”

“当初的镖是玄亲王所托,东西一丢,最紧张的人当然是他!但是事情调查到最后,发现劫镖的人竟是宋府的玉灵格格。”

“女人?”太令人震惊了!友人瞪大眼,不敢相信。“她抢这镖干么?”

镖师耸肩。“大概好玩吧!”

“对方可是玄亲王耶,好玩?!”

“玄亲王为了把东西找回来,特地请西凰贝勒拔刀相助,使计混入宋府确切调查,怎知人算不如天算,这西凰贝勒竟然跟她玩真的!”

“什么玩真的?”友人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找镖还有玩真、玩假的吗?

“感情啊!西凰贝勒跟玉灵格格玩起了男欢女爱的游戏,将找镖的事情置诸脑后,根本没有认真调查,时间越拖越久,玄亲王也渐渐没耐性了。”

一直没听到东西找回来的关键,友人开始不耐烦。“说重点。”

“重点就是玄亲王为了让西凰贝勒认真做事,索性离间他们的感情,让他们反目成仇,如此一来,东西当然顺利找回。这件事能有这样圆满的结果,我功不可没,因为我在玄亲王的指示下,伺机偷取玉灵格格的随身物品。”

“随身物品?”

“就是帕子、簪花之类的东西。总而言之,就是要一见到就能让人联想起是玉灵格格所拥有的东西。除此之外,我还到袭简亲王府盗取了“月仙”,并交给玄亲王爷。”

“袭简亲王府耶,你敢?”

“狗急都会跳墙了,何况是人?我本来以为会很难,没想到运气就是好,不仅顺利完成玄亲王爷交付的事情,甚至还看了一场活春宫。”

友人眼睛一亮。“贝勒爷和格格?”

“可不是吗?”镖师露出邪恶的笑容。“这玉灵做起那档子事,可浪的呢!”

“哦?”友人一脸淫相。“你怎么知道?莫非你……”

“发你的春秋大梦,她是格格我还能拿她怎么样?”呆也该有个程度。“为了离间玉灵格格与贝勒爷的感情,玄亲王命令我好好的调查格格这个人,所以她是怎么样的人,我清清楚楚。”

“好了,那不是重点。说真的,你真的看见了吗?”

“哪敢呀!”

“啊?!那你还说什么!”

“西凰贝勒和玉灵格格都是有武功底子的人,我只敢缩在屋外的墙角“听”,一直等他们离开后,我才溜进去碰运气。没想到,嘿嘿,真让我找到了一只玛瑙耳环,成功地替玄亲王爷完成嫁祸大计!”

“呿!”最精彩的部分都错过了,还有什么看头?

镖师意犹未尽地回忆道:“话说回来,那玉灵格格呻吟的声音还真销魂……”

“是吗?”

西凰猛然扳过他的肩膀,一拳倏然挥过去──

“啊──”

金色的丝绸之路,一条刻印着悠悠历史痕迹的文化长廊,始自我国长安古都,穿越河西走廊,沿行新疆塔克拉玛干大沙漠南北缘,越过葱岭,进入中亚草原,再越过伊朗高原,最后抵达地中海东岸。

它一直是中国古代先后一千多年来与西方交流的主要古商道,藉着这条宛如珠光宝带般的丝路,中国的绸缎、绫绢、瓷器、铁器、青铜、火药、五彩红布等,得以源源不断地传至西亚各国;西亚诸国的宗教、胡乐、毛皮、黄金、奇禽猛兽等,亦得以辗转传入内地。

古老的丝绸之路上,商贾络绎,车马鞭驱,恰似大漠中的驼铃声,叮当悦耳,随风陡转,幽无止境……

八个月后──新疆伊犁

玉灵牵着拥有一双翦水双眸的女子进入将军府的庭院,穿过长廊,进了自己的房间。

逃离了京城,她选择落脚的地点是伊犁,一来因为这里几乎是距离京城最远的城市;二来则为了她的雄心壮志,她非来不可!

此刻她暂住在伊犁将军府,而她所拉的这名女子,则是伊犁大将军──东英的新欢。

东英与西凰长得有几分神似,看到东英,她就想起西凰对她的背叛。

看得出来,东英倒是颇偏好与这女子打情骂俏,却不晓得那种行为看在她眼里,简直就是荆棘,尖锐锋利,深深刺入她的心田。

她过得水深火热,就看不惯别人幸福洋溢!

有人说爱情令人变得美丽,但那是骗人的,因为识得了爱情,只令她变得丑陋!

玉灵暗自想着,边端来了清水、药品、白布,要为这名女子上药,女子的手不慎被兵器割伤。

落座之后,看着对方,玉灵抿唇浅笑道:“士兵们成天操练用的兵器,上头的汗水、尘沙全混在一块儿,脏死了!若不把伤口清理干净,小心你这条手废了。”

玉灵先以湿布,轻轻擦拭掉女子手心上的血迹。

她一抬眼,发现光是这样已令那小姑娘感到痛楚,蹙紧了眉头。

那就让你多痛一些呗!

玉灵的表情骤然阴沈,一把将她的手按入水中。

姑娘当下啃住下唇,几乎要痛叫出来。

“我叫玉灵,玉帛的“玉”、灵秀的“灵”,刚从京城来的。”

清洗完对方的伤口,玉灵改用另一条干布擦拭,动作始终细腻留神。

“我叫松羽,松柏的“松”、羽毛的“羽”。”

“松羽?好怪的名字。”

“──”松羽怔住。

真娇弱,一个玩笑就吓到了!玉灵心想,似笑非笑地对视着她的眼眸,一晌后才若无其事地说:“不过我喜欢。你就是东英从疏勒城带回来的姑娘呗?”

“你怎么会知道?”

“你的嗓门很大。”在另一边的厢房吼得惊天动地,没听见就是聋子了。

松羽羞红了脸。

“对他这个人有啥看法?”

“他?!”

“东英嘛!”!

玉灵突如其来的问题,令松羽睁大眼睛、一时无言以对。“呃……看我气他气得把剑身当成他的脖子扭,猜也猜得出来我对他看法肯定不好。”

“东英唇上那两撇薄薄的胡子,给人太成熟、太严酷的感觉,我见过他没留胡子的样子,俊美得仿佛随时可以摄人心魂。所幸他后来蓄胡,样子没以前漂亮,思慕的闺女们,自然而然少了一大半。”

“是……是吗?”

“他告诉你他时日无多的事了吗?”

“他说了。不过,我不觉得自己是他要找的人,我怕我非但帮不了他,甚至可能害了他。”

“不要担心,你就是他要找的人。”

“不,我不是──”

“可是他找到了你。”

“但是这样的找人方式未免太轻率了,在他们前往疏勒城的途中,肯定遇到了上百、上千个人,我不过是他遇到的其中一人,你们就这样一厢情愿地把赌注下在我身上,难道你们不觉得太冒险了吗?”

望着她善良的瞳子,玉灵突然有感而发地说:“整件事一开始就是冒险,他冒险听我的话、再冒险绑架你,每一件事都是冒险。”

“冒险听你的话?”

哎呀,被听出破绽了!

“就是江湖术士的话。”她改口。“我是受他额娘之托来传信的。”

“你和东英是朋友,还是亲人?”松羽好奇地问。

“朋友。”玉灵露出笑意说。

“那你不替他感到忧心吗?”他都快死了。

玉灵蓦然抬眼怒视她。“忧心,谁说我不忧心了?我忧心他和你经常接触,久了,就产生好感。”

松羽的思绪僵住,傻在那里呆望她。

是什么占据了那双眼瞳?

──敌意!她整个人震了一下。

收回视线,玉灵重新露出雍容恬静的笑容,一边整理药罐,一边提醒道:“对了,敷在你手上的药掺了些毒粉,不肿个三、四天不会好。”

“什么?!”松羽惊讶得目瞪口呆。“这药……”

“不送了,请吧!”

“你?!”松羽惊喘,眼睛大睁,无法相信玉灵在做了如此恶劣的事之后,居然还能笑着下逐客令?

她忽然觉得浑身发冷,惊恐万分地看了玉灵一眼,随即起身掉头就走。

讨厌鬼一走,玉灵便露出坏心的笑容,推开药品,她从怀里拿出了一张泛黄的老纸。

史书记载,隋末唐初,西突厥在射匮可汗、统叶护可汗的统治下,势力逐渐壮大。贞观二年时,统叶护可汗被杀身亡,西突厥于是分裂为两部,并以伊犁河为界,两部相互争斗残杀。永徽二年,贺鲁重新统一西突厥各部,背叛唐朝。战争随即发生,交战六年多后,唐将大败突厥军十万骑,贺鲁因而展开逃亡生活。

相传他在逃往吐谷浑前,曾将大批财宝藏在伊犁某处,计划将来复国之用,可惜直到他客死异乡,梦都没有圆的一天。

而现在那张记录了宝藏地点的藏宝图,就在她手中,正是从金镶玉珠菩萨立像的莲花底座中取出的。

为了这张纸,她几乎赔上一切,压下这份憎恶,她决定明天就着手勘查地形。

贺鲁的宝藏,她势必要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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