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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梁九功,传令,把六阿哥送回德嫔宫中。”

梁九功迟疑了一下道:“皇上,王太医来报,德主子好像有喜了。”

“什么!”康熙站了起来。

梁九功苦着脸道:“王太医说,德主子身子不好,他打算该换药方,又把出来德主子好像有喜,他一时为难,想询问皇上的意思。”

若是寻常,改了药方也就改了。

可一来,乌玛禄这段时间复宠了。二来是,她腹中有了孩子。

王太医不愿惹祸,只得上报。

康熙道:“赏德嫔五匹流光锦,两件狐狸皮。”

“是。”

康熙在屋里走了走,又招来宗人府商谈。

夜里,康熙来到永和宫,乌玛禄一早接了消息,早叫人备好东西,自己卧在床上翻书。

康熙来时,不叫人惊扰,自个儿走了进去。

乌玛禄见是他,忙要行礼。

康熙将她扶起来:“等下月,太医确定有孕了,你就安心养胎。”

康熙捏了捏她的手腕:“我听王太医说,你身子骨虽比两年前好了一些,但终究内虚,还是得多加注意。”

“是。”

康熙把她按回了床上,顺手拿起床上的书,看了看名字。

《石头记》

他将书放回她手边:“我早些时日也翻过,不过明朝遗民所著,不成文笔,又想写明朝之事,又想写一切皆空。文人的通病了。”

他将书翻给她看。

这本书同后世的《红楼梦》,在内容与叙事上,的确有所不同。

“明珠家事。”他轻哼道,“明朝朱家的事,天子家事即国事。”

乌玛禄安静的看向他。

他笑了起来:“放心好了,只要他们不是方孝儒,我也不会是明成祖。”

他微微笑着,智珠在握:“我虽不是多尔衮,但也绝不许他们忤逆悖驳,乱我江山。”

乌玛禄反手握着他的手:“爷,给咱们孩子积积福,得饶人处且饶人好不好。”

康熙反手甩了她一巴掌,甩手离开。

琉璃等康熙走后进来,看见她脸上红了一片,忙拿透过水的帕子给她敷上。

琉璃眼泪都要下来了:“好好的,怎么就这样了呢。”

“无妨。”乌玛禄接过手帕捂住脸颊。

琉璃半跪在地上:“主子,奴才求求你,别再惹怒皇上了。”

乌玛禄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她的头:“起来吧。”

她当然知道她不该惹怒康熙,可是,知道和做是两回事,如果她不这样做,她就不是乌玛禄了。

她说:“琉璃,我好像从来没对你说过,可在我心里,有些东西是比命,比荣华富贵更重要的。”

“主子。”琉璃眼泪掉了下来。

她不是不够坚强,但她实在无法看着这么好的人受苦。

乌玛禄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好了,琉璃,不要为我担心,我知道这么做会有什么结果,是我自己要这样做的。所以没有关系。”

她笑着:“我与我周旋久,宁做我。”

“主子……”琉璃泪如雨下。

她轻轻的笑着,垂手安抚着琉璃。

十一月十三日,御史戴王缙上奏康,皇太子应该出阁读书,康熙认为此事当行。

十五日,皇太子率皇长子保清以及诸王大臣等于皇后陵前祭祀、行礼。

十六日,因为清军攻破昆明,吴世璠自杀的捷报传来,康熙召集众臣亲自宣读汉文捷书,命年仅八岁的太子宣读满文捷书。

二十一日,太子行猎时遇到两只豹,裕亲王福全与太子各射毙一只。

十二月初六日,銮仪卫请求在皇太子仪仗中添设满洲官三十员,汉官二十员以及校尉等官职。

康熙认为此事尚早,暂时留着,未实行。

乌玛禄此时有孕在身三月有余,琉璃小心看护,不让她下地,宫中安胎药时时备着。

琉璃一边看着她喝药,一边道:“奴才问过王太医了,等胎儿稳定下来了,主子就可以出去走一走。”

琉璃忧心敷看了一眼外面:“只是那时冬日,主子要不还是在屋里走走得了。”

宝珠来报:“佟贵妃来了。”

乌玛禄点了点头。

琉璃让宝珠把人请进来了。

佟贵妃牵着四阿哥,坐在床边:“胤禛想你,说额娘许久都不来见他。”

胤禛上前恭敬的行完礼,小小的脸上满是严肃:“儿子听佟妈妈说,额娘有了小弟弟。”

乌玛禄摸了摸他的头:“是啊,额娘有了小弟弟。”

“所以额娘才不来见儿子吗?”

乌玛禄心中酸涩:“额娘想来的。”

“可是额娘没来。”

乌玛禄看着他,几乎要落泪了。

佟贵妃见状,劝道:“妈妈不是说了吗,你额娘不方便来看你,以后想见你额娘,妈妈带你来好不好。”

“儿子想和妈妈和额娘住。”

乌玛禄擦了擦眼泪,红着眼对佟贵妃道:“辛苦你了,佟姐姐。”

佟贵妃见她这样,叹道:“早知道他招你哭,就不带他来了。”

佟贵妃叹了口气,起身道:“我出去走走,你和老四说说话吧。”

佟贵妃起身,莺哥扶着她走了出去。

胤禛伸手隔着被子摸了摸乌玛禄的肚子。

乌玛禄温柔的看着他。

她的孩子,从她腹中出来的孩子,已经长这么大了啊,她好像缺失了他生命里的很多时候。

她温柔的问他:“近来好不好。”

胤禛点了点头,他把一个长命锁递给乌玛禄。

“佟妈妈说,这是我刚生下后不久,皇父送给儿子的。现在我想要送给弟弟妹妹。”

乌玛禄抽噎了一声,抱着他,泪流满面。

胤禛不明就里,乖乖的任她抱着。

他拍着她的背:“额娘不哭。”

乌玛禄擦干净眼泪:“好,额娘不哭。”

胤禛爬上床,碎碎念的对着乌玛禄的肚子说话。

乌玛禄神情慈爱的看着。

佟贵妃从外面走来,同她又说了会儿话,才道:“以后,我会多带他来走一走。”

“谢谢佟姐姐了。”

“还好。”佟贵妃笑着,“都说多子多孙多福气,你这已经是第三个了,我来沾沾你的福气。”

佟贵妃笑着,又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你啊,还是跟皇上认个错。”

乌玛禄手指抓着床单,沉默不语。

“这天下都是皇上的,他想怎么着都是应该。”佟贵妃道,“他这几日来我宫里,都对着胤禛发呆。”

乌玛禄并不说话。

佟贵妃也不再劝,只道:“你莫要使性子。寻常夫妻过日子尚有吵嘴,何况他是皇上。”

“只有人顺着他的,没有他顺着人的。”

佟贵妃起身:“我不多说了,你好生修养,过几日我再来看你。”

“是。”乌玛禄道,“琉璃,你替我送送。”

琉璃依言而行。

乌玛禄望着明黄的床帏发呆。

她在想,她是不是太执着于做自己了?

她六亲缘薄,幼时也只有几年养在父母身边,后来在外求学工作,便一直在外打拼。

她坚强独立,坚韧非常。

她不擅长曲意逢迎,却也事业略有小成。再难的事,她也会咬牙而上。

她自豪于她能适应任何环境,并在其中生活得很好。

这也是为什么,她穿越后,会迅速融入清朝。

虽然最初有所迷茫,却也会很快走出来。

然而,强极则辱,过刚易折。

她性子要强,不会撒娇,也懒做小女儿姿态,她父母常常惋惜她不似个女儿家,她常因此事,不愿意和父母联络。

朋友也因她的性子,同她绝交断联。

工作上也因为这样的性格,而被背叛。

后来,她一步一步的走出来,也将这刚强的性子一层一层的包裹,成了个外柔内刚的性子。

可她心里十分清楚,她不善于和人交流——既不善于和他人建立亲密关系,也无法坦然接受他人好意。

她没有准备好走进任何一段关系。

她一个人生活了很久。

她张了张手,看着自己纤细的手指。

她在现代时,就时常会有一种自己不属于那里的即视感。

甚至,比起现代,她在古代的联系更多一些。

与其说,她想回到现代,倒不如说,她是在一遍一遍的求证,自己是否依旧想做自己。

她是谁呢?是乌玛禄?还是乌雅玛禄?还是德嫔?又或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可她一路走来,她什么都没有了,只有自己了。

她怎能放弃自己呢?

她只想做她自己。

“主子!主子!”

“嗯?”

“王太医,王太医。”

她闭上眼。

梁九功接到消息的时候,略微迟疑后,还是进去找康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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