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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跟过两任皇后,那两任皇后也是很好的人,也很慈悲,却和德主子的慈悲不同。

因为两任皇后她们都是人,她们会有喜怒哀乐,会有牵挂,会有欲念。

德主子像高台上的金漆神像,照见满座欲望,她自个儿却无欲无求,活像个故事里下凡济世度人的神仙。

口口声声的镯子和小主子,更像一个借口。

没有,也压根儿没关系。

琉璃心中生出了个荒诞的念头,对于德主子来说,恐怕一切都不重要,活着这事儿也不重要。

她恐惧的低着头,死死掐着手指。

那是人对非人哉的恐惧。

乌玛禄叫了一声她,琉璃才回神。

乌玛禄让她端来了水,自个儿捧着,慢慢喝着。

琉璃静静等着,屡屡走神。

正月,清朝礼部的咨文,在康熙的授意下,历数朝鲜的诸多罪状,直斥朝鲜“主弱臣强”,并将三使臣抓捕后,押送朝鲜要求重处。

清廷对朝鲜君臣的反复打脸,令其屈辱不堪,朝鲜王甚至认为这是“丙子胡乱”以来从未有过的侮辱。

然而,正如康熙所说,他们国微兵弱,不能将清廷如何,只能含辱吞下。

康熙又在朝堂上询问了有关于和罗刹国的条约签订,得知仍在磋商中,短时间难定。便不再询问。

下了朝,康熙去毓庆宫看了太子。

太子虽出阁读书,但仍由讲官尹泰、汤斌、徐潮等为太子胤礽讲解。

暂未挑选其他大臣。

康熙歇了两日,才开始翻牌子。

自也是翻过永和宫的几人,只是没听说过谁有孕。

至于各位妃主,虽也会翻牌子,但也会留宿于各宫妃主处。

乌玛禄身子不好,康熙年后虽来得勤,但也只做过两三回,也不指望怎样。

年后三月,等天气暖和了,冰雪尽皆化完了,皇太后让那兰图抱着如意来看乌玛禄,乌玛禄自是带她去见了长生。

如意看了一会儿,才问她:“妹妹好小一个。”

“你生下来也这般小的。”

如意闻言愣了会儿,才问她:“哥哥呢?哥哥在哪里?”

乌玛禄正要说话,莺哥已经带着胤禛来了。

莺哥见过礼后,同乌玛禄道:“主子知晓德主子这里来了格格,便让奴才把小主子送来。”

“替我多谢谢你家主子。”

“是。”

琉璃让赵严他们准备了一套座椅板凳在外面,让乌玛禄歇着。

乌玛禄坐着厚垫,倚在榻上,膝上盖着狐皮,怀里抱着汤婆子。

她身子越发不好,也越发惧冷,只坐在那里,看胤禛带着如意玩儿。

宫人们准备好了纸鸢,又放上天空,才递给两个孩子。

孩子们玩性正浓。

于二月二十二日去了畅春园的康熙,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也没人通报,兀自走进来。

乌玛禄正要行礼,他扶住了要行礼的乌玛禄。

赵严等人见机又搬出一套座椅,让康熙坐下。

一切准备妥当。

康熙同乌玛禄同看两个孩子放纸鸢。

康熙道:“听梁九功说,你们这儿放风筝,我便来了。”

“是。”乌玛禄微眯着眼,额上出了一层薄汗,“奴才身子不好,就由他们去了。”

“有点儿意思。”康熙坐在那里,捧着茶,看他们放着。

两人并不说话,宫人们自也是不说话的。

有小太监快步上前,附耳梁九功,梁九功点点头,让他下去了。

康熙随口道:“怎么了。”

梁九功迟疑片刻,笑道:“奴才给皇上道喜,章佳常在有喜了。”

“有喜啊。”康熙看向乌玛禄,问她,“你觉得我该怎么赏她。”

“她得盛宠,又接连有子。”乌玛禄道,“不如晋一阶位份。”

康熙应了,看向梁九功:“晋为贵人吧。”

梁九功下去,吩咐人去办了。

康熙没放在心上,而是和乌玛禄聊天:“要不是你身体不好,让你掌管六宫事宜也没什么不好。”

“奴才若身子好,也不愿趟这个浑水。”乌玛禄不太在意,“管事这活儿再难做不过,不论你怎么做,都会有人不满意。不定什么时候,心生了怨怼,背后说坏话都是小事,诬赖陷害更是常见,何苦扰了奴才的清静。”

“你倒是看得透。”

乌玛禄笑了笑,并不接话。

康熙也就这么一说。

他早些年的确想过要让乌玛禄管事以显盛宠,但如今又觉得乌玛禄现在这个样子也没什么不好。

她要真管事,恐怕见面后,说的都是六宫事宜,他会感到厌烦,不愿意见她。

他由来喜欢的是,在她身边能得到片刻轻松。

胤禛年岁大些,在放纸鸢。如意站在一旁看,看了一会儿,跑乌玛禄面前,要乌玛禄抱。

康熙抱起她放在自己腿上,逗她:“你额娘抱不动你,让阿玛抱。”

乌玛禄略微惊讶的看向他,又转过头看向胤禛。

康熙看在眼中,并不打算说什么,宫人们只当没听见。

如意在他怀里扭了扭,他拿出糕点,小心的喂她,见她乖乖吃着,他神情不禁柔和起来。

几人一同用了晚膳,又在永和宫内走了走。

康熙看着紫藤花树,开口道:“你两个四五月的时候再来你们额娘宫里面,看它开花。挺好看的。”

胤禛和如意应下了。

几人逛了逛,乌玛禄又给胤禛和如意讲了《南华经》里的几个寓言小故事。

胤禛惊讶道:“额娘,真的会有在水里是鱼,在天上是鸟儿的吗?”

“那不好说,书里是这样写的。”乌玛禄摸了摸他额头,和他道,“你感兴趣,就自己翻书看看。”

“有你这样教孩子的?”康熙对胤禛道,“别听你额娘乱说,万不可为读闲书而乱了性情,还是四书五经的好。”

乌玛禄并不反驳。

胤禛应下了。

眼见天色晚了,康熙迟疑片刻,还是让宫人回去通报,留了两个孩子一同歇息。又叫人把长生放在了屋中,至于后半夜长生哭闹起来,得知是发了高烧,又叫来太医一阵忙碌,那都是后话了。

等一切尘埃落定,两个孩子用完早膳后,都各自回宫。

康熙坐在那里感叹:“我昨夜才体会到,寻常人家担心自家儿女是什么心情。”

乌玛禄道:“父母爱子,为之计长。稍有问题,便会提心吊胆,恨不能自己替儿女受过。爷爱太子,不正是如此吗?”

康熙摇头:“昨夜与你们同眠,方才知晓我平日和他相处,少了什么。若是仁孝皇后还在……”

他不再说下去。

康熙转了话:“我让太子常来宫中看你,他来过吗?”

乌玛禄笑着点头。

康熙这才放心。

康熙在用完早膳,歇了一会儿,才离去。

琉璃问她:“主子为何不如实说太子未曾来过。”

乌玛禄让她给自己按头,闭眼回她:“太子是皇上亲手养大,如实相告,落在皇上眼中,我便成了那挑拨离间的小人。纵然最后查出,我说的是实话,皇上每每见了我,也会觉得不舒坦。万一连带见了胤禛与如意他们,也觉得不舒坦呢?”

“这后宫中,谁不是仰仗皇上活下来的。”乌玛禄平静道,“还是不说的好。”

“主子考虑周全。”

过得几日,王云锦错开了万琉哈柳烟到来的时候上门。

王云锦给她带了点儿自己做的花茶和几个香囊。

王云锦笑道:“这里面都是些安神的花,我晓得姐姐睡不好,特意送来的。”

她知道琉璃不太待见她,她只做不知道,道:“姐姐等问过王太医后再用。”

她笑道:“我只懂香料花草这些,对于中医是一窍不通。我也不知道跟姐姐的药方有没有相冲的地方,姐姐还是上心些好。”

乌玛禄让琉璃接下了,回了她两根金簪。

她同王云锦直言相告:“我看你这香囊做得精巧,闻起来味道也不错。琉璃跟了我许久,比我亲妹妹还亲上几分,我也想送她一个。你放心,我只送她一个人。”

乌玛禄怕她介意,又道:“你若是介意的话,我过些时日,挑内务府送来的送她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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