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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怕自己皇额娘在意,和乌玛禄说过这件事。

“皇父在位后期,老八他们把十四推出来,站于台面。那是个表面风光,实际上招恨背锅的位置。”雍正道,“如今十四回来了,我怕老八他们做些什么,都要推给十四。”

他叹息道:“十三可怜,我亲近十三。十四便听不进去我说话,我与他直说,他也听不进去。只一味觉得他们是好的。”

雍正难过道:“八弟是好的,可老九心思奸猾阴毒,屡屡把十四当枪使。第一次废太子时,可不就是吗?偏十四不觉得。”

他提的是他们被康熙被骂“梁山泊的义气”那回。

那件事不久,允禟怂恿允祯身带枷锁,怀藏毒药的威胁康熙。

那时起,雍正便知道他那傻弟弟,被人捧杀。面上说着是弟兄,说着“十四阿哥聪明绝顶,才德双全,我兄弟皆不如也。”,背地里却被人当傻子的利用。

好在他皇额娘不是不晓事的蠢笨妇人,不至于为十四弟一哭二闹三上吊,也容得他为自己辩解。

他叹气道:“老十憨直,尽做些得罪人的事。他背后有钮祜禄家。别人不敢和他计较,可不得和十四计较。”

雍正接着道:“即便皇父临终前不说,我也会让十四去守皇陵。老八他们干的那些事,才不会牵连到他身上。”

乌玛禄连连点头,安抚他道:“十四为了兄弟义气,难免如此。这些我都心中有数。我知道你是为他好,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乌玛禄道:“我只一句话,只要不伤了他性命,怎么都好。”

雍正笑道:“皇父临终前,也是这般叮嘱的。”

他惊觉自己说错了话,忙补道:“儿子自是希望皇额娘千秋万岁的。”

乌玛禄笑道:“无妨,我知道你意思,不必这般小心。”

乌玛禄突然开口:“老四啊,我要是去了,你在这世上,是不是就没有束缚了。”

雍正惊道:“皇额娘何故说出这样的话来。”

第196章 大结局

“我只是觉得,我活着,你便不得不在意我的想法,许多事不能畅快去做。”乌玛禄微微笑着,“好了,你不用担心我,忙你的去吧。”

他被撵。

雍正只好下去忙政事了。

临走之前,雍正再三强调:“皇额娘可再不能说这样的话了。”

乌玛禄笑道:“你放心。”

之后,乌玛禄果不再提及这样的话。

回了宫后,雍正自个儿独坐良久。

他其实存了试探皇额娘的心思,想要看看皇额娘有几分站在自己这边儿,又有几分为十四弟打算。

纵然孝懿皇额娘生前叮嘱,他有什么,可以寻皇额娘,皇额娘定然会帮他。

他听了,也做了,却并无几分放心。

纵然皇额娘为他好,可有十四弟在。

他便不能信她。

她越是重情重义,越是顾念大局。他便越不能信。

在这沉思中,他仿佛明白了当年皇父为何对皇额娘若即若离——他们都想好好爱她,成全那一场夫妻母子的恩爱美梦。

可她的性子,注定她只会站在义上,而非情上。

于是,进不能,退不舍,若即若离。

他沉重的叹息一声。

不期然的,他想起孝懿皇额娘,若是孝懿皇额娘还在,定然是全心为他的吧……

他明知这一生,皇额娘对他付出的并不比孝懿皇额娘少,可依旧免不得觉得,皇额娘不论如何做,都比不得孝懿皇额娘。

他在早逝的孝懿皇后身上,添加了一层又一层对于母爱的期许。

事隔经年,幻象臻至完美。

纵然孝懿皇后复生,也比不过那层幻象。

他低下头,继续察看奏折。

公元1723年,雍正元年。

正月初二,雍正把胤祯改回胤禵,又因避讳,胤禵改为允禵,加封为郡王。

雍正道:“好好的名儿,改什么胤祯。哪有这样斗气的。”

雍正同乌玛禄闲谈时,特意说起这事儿,言语里带了几分恨铁不成钢,仿佛为这不成器的弟弟操碎了心。

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乌玛禄也就随他去了。

春节期间,那位泽卜尊丹巴胡土克图突然病逝。

泽卜尊丹巴胡土克图,乃蒙古族两大活佛之一。

为显庄重,雍正派多罗敦郡王允?护送,在京圆寂的泽卜尊丹巴胡土克图龛座,返归咯尔咯,需赍印册赐奠。

过完春节后,雍正派允禟于西宁接手允禵未尽之事——继续和准噶尔谈判。

之前为让允祯能名正言顺回京治丧,是让延信暂替了允祯的职位。

如今大事已了,一切便该步上正轨。

允祯虽不能离京,然允禟和允祯乃同党亲友,关系亲昵,将西宁军队交于允禟,绝不算夺允祯的权。

然而,允禟却不这么认为,他料定这是雍正为了分化他们诸等兄弟,让他们不能一起行事,才将众兄弟分开。

允禟愤愤道:“四哥向来面子功夫做得极好,叫人挑不出他的错来。皇父受他的蒙骗,我却不吃他这一套。”

允禟对允禩道:“我若走了,这京中只剩下八哥自个儿。若出了什么事儿,只怕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是绝不会走的。免得我走后,他给八哥气受。”

允禩叹道:“他向来是不喜欢结党营朋。不论你在不在,他都会给我难堪。你还是不要忤逆他,给他由头,当心如你额娘一样。”

提及这事儿,允禟越发生气:“就算我不去,他还能杀了我不成?他刚登基,他敢做唐太宗吗!”

允禟嗤笑道:“他哪是见不得结党营朋,不过是因为他不招人喜欢,没人愿意搭理他,他嫉妒看不过眼呢。”

允禩见他这样愤恨,心中也不好受,但他素来聪慧,也比允禟多几分拎的清。

他叹息着劝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如今是皇帝,我们能怎么办。”

允禟闻言越发恼怒,冷笑道:“他是皇帝!皇帝便了不得吗?若有朝一日他不是皇帝呢。”

允禩沉吟道:“不是皇帝?”

允禟计上心来,冷笑道:“咱们只管放出风声去,托言他不是皇帝。怀疑的人多了,咱们再借跟咱们交好的群臣,叫他拿出证据来。管他拿出什么证据,咱们自有话说。”

允禟道:“十四也是咱的人,他亲弟都怀疑他,天下的蠢货,岂有不怀疑的道理。”

允禩有几分被说动了,可他惯来清醒,犹豫道:“太后尚在,只要太后开口,一切恐怕不能成行。”

“我听宫人说,太后可是亲口说出“钦命吾子继承大统,实非吾梦想所期”,只这一点,就足够他万劫不复了。”允禟素来聪明,眨眼间就已想好对策。

允禩道:“太后素来不爱争夺,有此发言,不足为奇。再者,太后说的是吾子二字,可没指名道姓说是他。”

他指的是雍正。

诚然,纵然太后说出“吾子”二字,可要知晓,太后如今有俩儿子。

若是真心实意不愿雍正登基,只需直说“钦命汝继承大统,实非吾梦想所期”,何须说“吾子”。

允禟闻言失笑道:“八哥,我看你是跟那些腐儒在一起久了,才担心这些东西。那些平头百姓,哪有这么细的心思。到时候不是咱们想怎么说,那便怎么说,他们一个个的自会当真。”

允禟从商,常和不同的人打交道。

论聪慧,他可能不如他八哥;但论知晓人性,恐怕就没几个兄弟比得上他。

那些脑中空空的草民,向来不管也听不懂里面的弯弯绕绕,他们喜欢新奇猎艳浅显的故事,最好沾点儿风花雪月,风月爱情。

所以,时至改朝换代,童谣,谶语便如雨后春笋,层出不穷。

所以,野史,总比正史更为流传。

他们传出去的东西,不用是真的,那些草民自会为他们补全,说得似模似样。

允禟说:“八哥,可以一试。”

允禩默默沉思半晌:“让我想一想。”

允禟只当他应下了,于是托故,数请缓行。

雍正未准,催他快赴西宁,接手军队。

允禩也劝道:“我思来想去,此事还是太过勉强。还是等太后去后再说,如今你先去军队吧。”

允禟无法,只得先行。

随后,允禟从驻地,秘密与允禵、允?等人通信。

允?信中写到,机会已失,追悔无及。

而另一边的允?待了几日,旋称有旨召还,居张家口。并不为那位活佛送葬。

且私下不止一次,举办禳祷,以祭神祈求消灾祈福。

雍正有所追问。

允?回到疏文内,连书“雍正新君”。

雍正被这几个不省心的弟弟气得脑瓜直疼,干啥啥不行,添堵第一名。

恰逢允祥来交办妥事务,免不得雍正和他说上几句,两相对比下,便越觉他的十三弟好到不行。

他叹气道:“要是他们几个有你省心,有你这般得力就好了。”

他将奏折给允祥看。

允祥看完后,劝道:“他们经营多年。如今这个结果,难免心中有所气恼。等个几年也就好了。那时,他们必然会尽心为皇上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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