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0(1 / 2)

千里遥遥,朔风野大。

玉磬押着绛雪,车阵直奔城外,穿过高原,来到一处荒丘处。

绛雪被他拖来到一处墓前,一见到墓碑上所刻之文,不由心里大恸,成串的泪珠宛如泉水般涌出,纷纷乱乱的跌落在素裙上。

步履悠悠晃晃的来到碑前,腿一跌,她整个跪在墓前,哆嗦的身子紧紧抱住刻着「庄烈愍皇后」的墓碑,再忍不住失声痛哭。

「母后--」一声摧折心肺的呼唤。

这正是明朝末帝崇祯的皇后,当帝京为清人攻陷后,悬梁自尽的周后,清人当朝后又为她重新整修此墓,并且追谧庄烈愍皇后。

玉磬立在她身旁,由着她宣泄的哭着。

好久之后,她方抬起头,泪眼婆娑望向玉磬,「为何领我到这里?」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她的身分。

「妳不是说过为了尉迟棠,妳什么都愿意做,既然如此,我要妳当着母亲碑前立誓,终生为我硕亲王府奴婢,只以我玉磬为依归,不离不弃,只有我休离妳的份,绝无妳背叛我的可能。」

绛雪大大震动了。「你……好残忍……」难道他不知道立下此誓便是推她至万劫不复啊!

玉磬无动于衷,只道:「我曾经满心欢喜的期待迎妳入王府,妳却弃如敝屣,好,既然妳不要做我的妃,我就要妳做个低贱的婢。」

这男人……好狠的心肠!

他冷着脸等着,眼底没有一丝心软。

缓缓地,她开口,「我,前朝的十公主永宁,在母后的坟前对天发誓,愿终生为硕亲王府的奴婢……只以玉磬一人为我的主子,永不离弃,我若有违誓言,当令全族九泉蒙羞!」

眼见她那副痛哭失声的模样,玉磬心底稍稍浸出苦涩。

她终究是动了心,再不是当初那个无心、无欲的冷绛雪啊。

可是他也恨!

早想过动情的她必定是绝美至极,只是不知道那表情竟也教他心痛。

心思至此,残忍又起。

他就是要折断她的羽翼,焚化她四周一切成为虚烬,直到除了倚赖他之外,再也不能独活,所有她喜爱的、珍惜的,他都要夺取除之而后快。

她要用一辈子偿还负了他的代价!

※※※

一撮微红晃动着,炉上的壶里不时传出咕噜噜声,阵阵药香薰满了一室。

昏昏沉沉中,绛雪似乎看见一个凤冠霞帔的美妇。美妇转身,绛雪怔住,是母后。她赶忙追向前,但美妇不理她,迳自向前走了,愈走愈远愈走愈远……

「母后,请原谅十儿,十儿是不得已,母后,妳转身看看十儿啊……母后……」

「小姐,小姐……妳醒醒啊!」

她不要醒来,她要跟上母后!母后……带我走……

「醒来。妳若不回来,尉迟棠也不得活。」后头一个声音恐吓着。

她停住,站在原地,左右为难。

她一心一意只想跟上母后,可是后头还有棠表哥啊,她不能丢下他啊!

母亲渐行渐远,成为远方一个小点,就要追不上了……她焦急地看着小点消失。

追不上了--

绛雪缓缓睁开眼,像花一样嫣红的脸颊挂着珍珠一样的泪,泪沿着颊畔潸然落入枕中。

「醒啦?有一阵子,我还以为妳要撇下尉迟棠了呢。」

玉磬居高临下看着她。见她颊畔的湿润,他眼中闪过一抹光。

绛雪死寂的眼闪过恨意。「我到死都恨你……」

玉磬不发一言牢牢盯着她,半晌,他徐徐开口,「记住这句话!说到就要做到。」

他俯身--

疲惫的她躲不过他那逼迫漾着欲望的眼神和灼热的吻,她认命的闭上眼,被席卷入他点燃的风暴。

「一起坠落地狱吧……」他在她耳边呢喃着。

这一夜,玉磬不曾离开绛雪的房。

※※※

不!不!不!不要哇……

要!妳要!妳根本不知道妳要什么!

我要自由……我要你走开……

错!妳的身体说要!妳的眼睛说要!妳要我在妳身上造次!妳要我将妳的世界全毁掉!

他掠夺,场场如风暴,激烈而彻底。

不……她无言的喊着,却拯救不了自甘堕落的灵魂,贪婪的肉身渴望着……

她被撕扯、分裂,整个人就要在风暴中灭顶。

「不--」绛雪自恐怖的梦境中吓醒,浸出一身冷汗。

还想撑着身子,火烧灼热的疼痛袭来,支撑不住,便又倒下。

每一寸发痠的肌肉,凌乱的卧榻……

这一切……不是梦……不是梦啊……

「小姐。」

这才发现燕儿已经站在床榻旁,双手捧着一碗药汤。

「小姐,这汤……是燕儿亲自熬的,请妳喝下吧。」

「我不喝。我说过别再出现我眼前。」以丝被覆脸,不想让任何人见着这样狼狈的自己。

燕儿犹豫了好一会儿,咬着唇说道:「小姐,这药妳还是喝了吧……难道妳除了禁锢自己一生,还要多一个新生命同妳一起禁锢在这深苑受苦?」

绛雪闻言表情一凛,掀被而起,脸倏地刷白。「妳说什么?」

「小姐,妳难道不明白昨夜会遗留下什么样后果?」

她见爷一夜未曾步出小姐的房,当下心底便有了主张。

「小姐,燕儿自己便是旗汉混血,混血儿在这个残酷的世界并不好过啊。我不要妳的……也跟着受苦……请妳喝了吧……」她垂泪。

原来,昨夜还不是最糟的情况,绛雪紧紧摀住自己的小腹。

「药,给我。」

※※※

「燕儿,妳好样的!」

如风魔附身,玉磬一脚踹开了门,惊醒屋内主仆两人。

他一脸盛怒,两人都不解的望着他。

「还装傻……」他手举起一个汤碗,汤碗里尚有些残余的药汁。

燕儿一怔,两眼黯淡。心下雪亮,定是膳房里谁通风报信去。

燕儿急急跪下。「求爷恕罪,燕儿这么做一切都是为了小姐……」

「这哪儿轮到妳说话!胆敢擅作主张!」他唤人,「来人!拿家法,惩以五十大板,然后赶了出去!」

两个仆役上前准备动手拉人。

「住手!这一切是我自愿的。」绛雪突然以身格挡燕儿。

他看着她,一字一字自齿缝中进出,「妳胆敢自作主张!妳以为妳是谁,凭什么决定我未来的子嗣的命运?!凭什么!」

他的态度彷佛那谈论的孩子已成既定事实,而她正从他身边偷走他。

「王爷多得是如花美眷,多得是女人想要生你的子嗣。」

他的眼睛盛着狂怒,狂怒之外隐隐透着某种煎熬。「我要妳生,妳就得生。」

「我不愿意。」说得铿锵有力。

玉磬勾起她的下巴,逼她直视自己。「难道妳忘记在妳母亲坟前所立之誓?」

她直视他,高傲得就像个公主。「我没忘,我交易的是我的一生,并没有额外附带另一条无辜的生命。」

盛怒至极点的玉磬反阴沉的笑了。

「妳真以为妳有本事阻挠我?」他逼近,像只噬血的野兽。「我要把妳囚在这里一辈子不让人见,倒要看谁还能帮妳……」

金光闪动,她突然抽出一把暗藏在衣袖中的剪子。

燕儿低低一喘。那剪子是自己用来女红绞线用的,这几天到处找不着,还以为掉了,竟被小姐拾了去……

「妳想杀我?」玉磬的笑容令人战慄。「妳失败过一次,是什么让妳以为这次会容易些?」

出乎意料之外,她却是尖刀朝自己雪腕上一划,毫无留情地。 「别逼我!倘若你再逼我,难保我会做出什么事……」血从伤口缓缓地流出,滴落至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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