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服3(1 / 2)

她越宁殿下第一次跟颜大少站在同一战线,怎么都有点不厚道的感觉,放只蝎子过去不够,还把她这只狼也带上,S大今年也只能算是流年不利了。

越宁的确是只狼,一只披着羊皮的伪狼,倒不是她有心画皮,谁叫这世上的人总是相信自己眼睛和感觉更甚于现实呢?她天生长一副人畜无害面孔,气质也没什么杀伤力,偶尔冒出一个邪乎的念头,也就眼珠子转那么一下,不像颜小舟那只毒蝎子,生怕一个阴笑把自己的毒气给露出来。

要说邪越宁也赶不上颜路那只小狐狸,满肚子花花肠子把你卖了还要你跟他数钱,好在他那些鬼灵精怪从不对越宁用,要说谁影响谁,那还真难分辨,就这么一个不留神,就放了三个小恶魔到世上来,那叫什么来着,老天无眼呐。

对于和颜小舟合作的事,越宁想过很多种版本,神雕侠侣那是不可能,小宝康熙更不用说,两人站在一起,谁听谁的那绝对是个问题。眼前就那么一只大狐狸,谁下手,怎么下手,她心里一点底也没有。想这问题也只不过花了几分钟,很快她就又不当一回事,颜小舟又不知道跑哪儿搞阴谋去了,她闲着无聊,到了午休,就出去转了转。

以前的这个时候都在干些什么来着?和颜路一起,吃东西,打游戏,逛风景,恶作剧。那时颜小舟又都在干什么?他很少跟他们一起吃饭,一起玩,每天闷声不响就在搞阴谋,他在颜家过得并不安稳,倒不是颜家人对他不好,也许是因为寄人篱下,有时候就显得和那个家有那么一点格格不入,别人也许察觉不到,但越宁作为一个外人却是看的很清楚,她从没见过颜小舟那所谓的亲生父母,从小到大也没听颜家人也提过这事,要换作颜路,越宁肯定得探究探究,可是放在颜小舟身上,就觉得不太有必要了,这人看上去太强硬,太独断,真要往他那边的世界插上一脚,总有点失礼的味道,比较起来,的确有点偏心的感觉。可颜小舟也会在乎这个?

那未免也太……诡异了。

越宁叹了口气,看大家为了学院祭忙里忙外,只觉得无聊,就是无聊。还没转身,就突然察觉到身后不远处有股杀气,不是颜路那种直扑扑的杀气,而是像那绵里阵、笑中刃,忽悠忽悠地就要把你拽下地狱的那种。

嘴角一斜,她回过头,果然又是那张卡通娃娃脸,好看是好看,就是看着太诡异了,眼皮单得很有味道,可眼珠子里还透着狡猾和算计。

我家颜路也算跟你是同类,怎么就看着顺眼那么多呢?越宁打了个冷战,眼睛一抬,“有事?”

“有事。”

“我以为这里不会有人找我有事。”

“可我来了。”

“已经是中午了。”

“那不表示我不会来”

“你不应该来。”

“我来了。”

“我肚子饿了。”

“我已经来了。”

“……”

对视,她吐了口气,这都是哪门子对话,抄古龙也不必抄成这样吧?“学长,别耍我了,肚子真饿了。”嘴巴一扁,有点委屈,还有点可怜,不是装的,是天生的。

韩砚也终于不装酷了,就他那娃娃脸怎么装也就好比卓别林演希特勒,滑稽,“我请你吃饭吧。”

“好。”越宁绝不客气。

韩砚骑着他那辆摩托车把她带到学校外面去了,来这里一个多星期,也就这天有机会看看这城市的光景。

坐在麦当劳,越宁一脸不爽,韩砚开门见山,“小宁同学过来帮我吧。”

越宁额上“刷”地一下就冒出一排冷汗,那什么,就算是求爱也不必这么肉麻吧,还小宁?

“我不要。”你直接,那我也就不兜圈子了。

韩砚翘翘狐狸毛,优雅地从荷包里拿出一样东西,纯透明的微型窃听器。

越宁心顿时凉了,颜小舟啊颜小舟,害我也不是这么害的吧,“这上面可没我的指纹。”她说,言下之意,你没证据说这是我的。

“生活部的走廊装了录影机,虽然动作隐蔽,还是可以证明这事跟你脱不了关系。”狐狸尾巴也舒服地跷起来了。

“你想怎样?”眉头一皱,目光一紧。

越宁只想了四又二分之一秒就决定了,“学长,我错了,我只是想玩玩而已。”她老老实实地赔罪,且这答案又未必不是事实。而韩砚确实也信了,真要捣什么乱也不必这么张扬,多半也就是精力过剩罢了。

“我不是说,猜到我是谁就给你一个奖励吗?来做委员会的秘书长吧,专门负责帮我,把你管在身边我也好安心。”韩砚笑眯眯地给后辈指了一条光明大道。越宁几乎可以看到他背后的佛光闪闪。

可惜了,那是恶魔的光芒。

套给你安好了,你能不下吗?越宁也不是什么固执的人,懂得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虽然她不是什么俊杰,也懂得什么叫自保,狼为什么聪明?其实狼的聪明是来自本能,她只是深刻知道该怎么样才能保护自己。

“帮你我有什么好处?”当然,甜头还是得照要的。

韩砚想了两秒,往后一靠,“你知不知道每年度两个名额的德国留学机会,推荐会的时候,我可以投你一票。”

越宁愣住了,这甜头未免也太大了吧,“只有两个名额,你难道没兴趣吗?”

“有兴趣我还会坐在这里跟你说话吗?”

的确,韩砚今年大三了,以这个人的本事早该出去了,为什么还要待在这里呢?享受那种俯视众人的快感,想再多玩个几年把人类学这门本事研究更透彻些?还是说这里有位如花美眷等着他亲临?很久以后她才知道自己错了,因为韩砚偷偷跟她说,其实他不是不想出国,只不过是他怕——高啊,从小就有飞机恐惧症,别说云霄飞车,小时候就连那什么海盗船都没坐过,更别提坐那十几个钟头飞机,想着就直冒冷汗,就跟越宁那恐水是一个原理。不过她恐水还老喜欢挂个游泳圈竭力适应,韩砚那对高是敏感到整个学生会下面的班子连一个姓高的都没有,他最大志愿是当上校长在招生表上写名,字里带“高”者一律不得踏入校内半步。

越宁现在想的是,既然韩砚不是颜小舟的竞争对手,那他到底在急什么,又想对付谁?

走出麦当劳,越宁问:“你怎么拿到这东西的?”

韩砚一笑,“自己买的。”

靠,敢情还是被诓了。就说这东西该是在颜小舟手里,他怎么拿到的,还是在阴她呢。

不管怎么说,这圈子她是进去了,虽然不是本意,也达到了想要的效果,越宁什么人?她有什么优点?她最大的优点那就是——运气好啊!

大时代里怎么说的,再天才的人都赢不过运气好的笨蛋,何况谁又敢说她越宁不是一个天才呢。

坐在韩砚旁边,抬眼看去那都是一群所谓精英,整个学校最腐败的精华都聚集在这里。越宁本来就是随波逐流的人,你腐败我就比你更腐败,九品芝麻官里周星星他爹说了,贪官要奸,清官要更奸,我不奸人人自奸呐。

颜小舟抬嘴一笑,冲她挥了下手,像是早料到会有这一天。

越宁白了他一眼。

首次坐在这么大群人当中还是有点紧张的,也有不少人表示出对她的置疑,间或不屑。

越宁也懒得去管,要鄙视你鄙视去,只当是一只狗咬了你一口。

“还习惯吧?”会后韩砚问。

她很真诚地回答:“麻烦。”

颜小舟走过来,“肚子饿了吗,吃饭去。”

越宁瞪大眼睛,顿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这又是演得哪一出啊?

“那什么表情,吃饭又不是吃你。”他笑,然后跟韩砚打个招呼,拉着她的手出去了。

叶祁自电脑前抬起头,“你说他们是不是一对啊?”

韩砚摸了摸下巴,“像,又不像。”

“这什么话?”

“废话。”韩砚忽地诡异笑笑,“学生会很久没闹过花边新闻了吧,有没有兴趣做红娘?”

“是月老吧。”

“我可不想变性。”

“那我变?”叶祁瞪眼。

“人不变人人自变嘛。”

“靠,你当我是乱马!”

这一边,越宁跟颜小舟坐在她最喜欢的KFC。

“你真请我吃东西?”她胆战心惊地问。

“有何怀疑?”

“怕有毒。”她挑了挑眉,咬了一口,果真美味,吃一百年都不腻的,想越小姐小时候最大的志愿就是开一两百个KFC,将来把这项事业发展到外太空去,可惜后来被核弹迷住了,所以这项志愿无辜夭折,因此到现在为止世界上还看不到太空外卖的KFC。

“有毒你还吃?”颜小舟笑,笑里带点包容和惬意。

她眉头也不皱就答:“都说我认了。”

颜小舟目光一闪,随手拿起一块纸巾,漫不经心地问:“你爱上我了?”

“噗”的一声,越宁刚灌进的果珍乱没形象地喷了出来,好在他有先见之明,挡住了。

换另一张纸,伸手在她嘴边小心擦拭着,那动作,怎么说都有那么点暧昧,“怎么样,累不累,明天是周末,要不我们出去转转?”

这话停在越宁耳里简直就是恶魔的颤音。

“走吧。”颜小舟拉住她的手,这跟颜路牵她的手绝对是不一样的,整个手都被包在对方的掌中,居然有点煽情的错觉。

靓男靓女走在街上,回头率那是绝对不用说的,颜小舟的心情看起来挺不错,越宁则是一惯的慵懒。

坐上不知去哪里的公车,颜小舟眯着眼睛,滑下身把头靠在她肩上,越宁奇怪地看了眼后视镜,两个打扮奇怪的男人往后偷偷上了车。

哼哼,她斜了斜嘴,原来是这样,没想到学长们居然那么八卦。

果不其然,当晚他们的情侣照就出现在S大各个校论坛上。

“很般配嘛。”颜小舟对着屏幕说。

越宁挑了挑眉,似有些烦躁,“昨天颜路打电话来抱怨了我一晚上!?br>“老这样,长不大。”

“他只在我面前才这样。”越宁认真地说,避开他眼里的不屑,摆明了维护的态度。

颜小舟叹了口气,“你不觉得你们两个有点问题吗?”

“什么问题?”

“难道要让他任性一辈子,一辈子都依赖你?你很享受这种被依赖的感觉?那你有没有想过他的未来?”说着他的语气不觉严厉起来。

越宁顿了一下才答:“我就是知道才跑这里来的。”过分的保护只会抹杀了他的才能,这点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光是逃开,你的态度不变还是没用。”

“付出去的东西怎么收回?!”越宁也有点火了,疼一个人是没有界限的,不是说停止就能改变的,“我知道你是他堂哥,但在关心他这一点上,我绝对不差给你。”

不是不差,而是更甚,颜小舟在心里说。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这两个人一谈到颜路气氛就会变僵。知道再争下去没用,这本身就是历史问题,追根盘底也不见得有结果,以免把内部矛盾上升为阶级斗争,两个人都沉默了。

往后一个比较理智的时期,颜小舟只要想起越宁那句,付出去的东西怎么收回,不觉就会笑得很惨,然后回首自己的整个人生,每一个片断无一不变得苍白起来。

学院祭以后颜小舟就开始忙了,学生会任务具体执行的是主席团,而委员会有的是权利而非义务,轻轻松松监督就够了,想来也是,古时候哪几个皇帝是每场仗御驾亲征的,还不都走走过场。但光走过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因为这位子每天都有数以万计个人盯着,运筹得当还要得人心不是简简单单就能权衡好的。

“你看我下面那群人,有几个是真心服我?”韩砚说,“其实很多时候,与其让别人服你,不如让他怕你。”

这就是这个人的执政原则?越宁想了想,然后说出一句她自己都觉得诡异的话:“想别人用真心对你,也得你自己真心对人才行啊。”她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无辜,像个孩子似的,懵懵懂懂,还有几分迷惘,但就是有一股引力,像是指着什么方向,要把人吸过去一样。其实看外表越宁感觉比颜路还小个两岁,脸太精致,透着股说不出的单纯,但她从不给人幼齿的感觉,反而让人不自觉地产生信任,就那么小小的一个人,真要跟你好起来,天塌下来也绝对会跟你顶着,那叫什么来着,真诚,窝心。

就领导能力来说,如果韩砚和颜小舟这样的人是太阳,那越宁就是月亮,就人际关系来说,前者是显性,后者是隐形,天生的引导力固然重要,但却比不上后者长远坚固。韩砚琢磨着,是该找个接班人了,在这位置玩了这么久,说不上心那是假的。明年就是大四了,早晚要把这地方让人的,何不早点培养个好徒弟?

“小宁啊……”他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有没有兴趣站在我的位子看看?”

越宁睁大眼睛,口里的吸管掉了下来,“你是说……”

他诚恳地点了点头。

“真的?”

他一笑,“真的。”

“不开玩笑?”

“绝不作假。”

越宁移开目光,望着操场上生机勃勃的人群,一阵恍惚。握了握空着的左手,嘴巴一扁,“不懂你在说什么。”

说话那么玄,当谁都跟他都是同类有共同语言啊?

越大小姐不满地走开了,韩砚却没动,还站在原处,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越宁慢慢地下了楼,临了回过头看了一眼刚才所站的方向,韩砚正迷惘地看着天际,侧影看着有点儿孤独,她心头一颤,凝了凝眉睫。 接班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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