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4(1 / 2)

「各位同学,我们今天的课就上到这边,要是没有问题就下课了!」

站在讲桌前的锦玉女持平着声音,放下粉笔,双手交迭压着讲义,微偏脸蛋的眼梭巡了课堂下的婆婆妈妈、大叔大伯们。

「欸,这么快!」

「就是咩,椅子都还没有坐热说。」叽叽喳喳,元气的很。这群年龄平均在五十岁以上的大婶、大哥对一星期两堂的课非常捧场,出席率是最高的。

「我看你是痔疮发作啦。」

「没卫生的死老猴!」

「见笑转生气了吼。」社区左邻右舍不说,还是同班同学,社会历练打滚过几百圈的成人脸皮比城墙还要厚,打情骂俏、油腔滑调,是贫乏生活里的调剂,大家也乐此不疲。

「这么没水准,老输会看笑话的。」

「才不会,老输,妳说是不是?」

人有了年纪再回来当学生,对能教导自己学习的老师分外看重。

幸好她不赌博,要不然天天被这些学生输啊输的喊,坐上排桌不输光光才怪。

她摇摇头,四两拨千斤。「你们再不走,来不及回去看『大长今』重播了。」

「ㄞ唷,光在这里练肖话,都忘记了。」

最近流行的韩剧是这些欧巴桑的最爱。

「说真的,偶还觉得老输跟大长今的女主角长的真像。」说要走,又品头论足了起来。

「说的也是,差就差在老输脸上那块胎记。」没想太多心直口快的人就事论事的说。

「你要死了!」铁沙掌马上挥了过去。

「唉唷,老输,我老灰啊,记性不好,妳不要跟偶计较啦。」满脸歉疚是真心诚意的道歉。

「没关系,只要不会吓到你们就好。」她笑笑的说。

她没用头发刻意的遮住缺陷,反而留着一头俐落的短发。

嘴里虽然也说的风轻云淡,不过当别人口无遮拦的时候,她的心仍旧是会被螫了下。

其实她何尝不知道这些老人家只是有口无心。

看着学生作鸟兽散,她把讲义收拢放进资料夹,转身走下讲台。

这里是向国小借来的社区大学教室,一堂课三个小时,从六点到九点,不算吃力。

说起来,她真是平民到家的书法家,不懂架子,没有排场,更不会动不动就请人吃排头提高自己的知名度。

这算乐天吗?她是不知道啦。

都怪她心肠软,心又不够黑,开不了一张白纸黑字好几十个零的天价A钱收学生,每天在家闭门造车,别说商金童看不过去,骂她自闭,连她自己也知道除非她想闷在家里发霉生菇,要不然走出家门是非常必须的事。

里长要她回馈乡里,给个几千块意思意思,却没说钱少的连请这些大叔大婶打牙祭都不够。

往好处想,能认识这些热心的婆婆阿妈也是一种收获。

这些老人家都是好人,刚开始对她脸上的胎记也好奇私语的讨论过,几回练了胆子,就有人带来独家的偏方给她,说是祖传秘方,叮咛她三餐饭前,最好睡前再涂一次效果会更赞……还有人要叫孙子娶她,也有人知道她一个人独居,每天下课都坚持要送她回家,说女孩子单身不安全……

那么贴心的老人家,谁还计较那些少少的钱。

「老师,再见。」

「同学再见。」

学生们一个个走光了,她熄了灯,把门上锁,这是她每次都要重复的工作,这才慢慢的往光线并不是很好的校园走去。

初春季节,夜风还是会冷的钻进毛衣里面,叫人起加冷笋。

春天后母面,气候变化从早到晚都不同。

「本座听说妳拒绝来见我?」

没有任何预警,路灯下蓦然出现的声音和人影会把人吓的短命三年。

她吞了下口水,谁?魔神仔吗?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她做好要是有个万一就往守卫室跑的动作。

守卫室距离她这边起码还有一百公尺的距离,就算跑不过去,用喊的,应该可以把人叫出来……

她打着算盘,下意识的把资料抱紧。

路灯的光影很长,他半个身子浸润在其中,叫人看不清表情,无知的危险昭然若揭。

这时间,十点不到,还不算太晚吧,怎么刚刚还很清楚的月娘脸隐进了云层后面,北斗七星也消失了。

天色灰暗的不可思议。

「你是哪位,我认识你吗?」

不讲话,诡异的气氛会掐碎人的心脏。

他气定神闲的伸出长腿跨出步伐,两个大步,整个人身体若有似无的笼罩着一层光华。

如果说气势会压倒人,他的确让别人非常深刻的领受到了。

他一靠近,锦玉女就莫名的感受到不寻常的压迫,像人在太空舱里呼吸急迫困难的感觉。

邪门得紧的是,他那双眼,有种魔力把人往里面吸,只要沉沦,就会万劫不复。

「锦玉女?」

「是……我。」本来应该气魄万分的声音却比蚊子叫好不到哪去。

「妳竟敢拒绝来见本座。」然后害他非自己走这一趟不可。

「先生,我想你误会了,我又不认识你。」

他又逼近一步。

这次,看清楚了她的脸。

本来铁样无情冰冷的眼光像被泼了桶冷水瞬间瓦解,不由自主又更逼近一步。

欸欸欸,不用这么靠近吧?锦玉女的身体往后弯,已经到了快可以下腰的地步了,别逼她表演特技啊!

「妳这是怎么回事?」

牛头不对马嘴,到底要她先回答哪一样?

他看着锦玉女的眼神透着古怪。

她很自然的把脸偏开,心中警铃大响。

「先生……」

下一秒,他的手抚上她的脸。

锦玉女的血液几乎为之冻结,他的呼吸,近在咫尺,同时间,她惊慌的把手上所有的资料全部摔到他脸上,恐惧的情绪累积到最高点,然后乱无目的的对着他拳打脚踢,接着尖叫。

她的拳头像蓬松的棉花,打在身上压根谈不上疼痛,不过,他也不喜欢歇斯底里的女人。

他伸出长指,一指点向她的昏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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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锦玉女双眸打开,身体并没有什么不适感,像是睡了一场无梦的觉,身体多日来紧绷的压力反而不见了。

不过当她翻身,这一翻动,人立刻从沙发上跌了下来。

她愣愣的歪坐在地毯上,一手抚腰,嗤,痛痛……痛。

这里……是哪里啊?她怎么睡着的?

她应该在学校不是吗?眼珠乱乱转,这里到底是……

她摔下来的声响惊动了另一座沙发上的人,他侧过身体,手臂搁在椅背上,一点也没要上来帮忙的意思,眼里净是嘲讽。

锦玉女伸出食指,哦,她想起来了,这个人,他好像……不是好像,是他戳昏了她。

她结巴。

「妳一向──」一向都这么迷糊吗?

「什么?」他在说话吗?

赶紧爬起来,难怪她觉得这房间眼熟,她来过的嘛。

他撇嘴。「终于醒了?还睡的真久。」

「我没有梦游的习惯,而且,我很确定是你把我弄昏的。」她应该武装起自己来,这年头十个男人有八个变态、一个是Gay,剩下一个不举。她要十二万分的小心才可以。

「不弄昏妳,妳会安静的听本座说话吗?」

「我不认识你,听你说话有钱赚吗?」

「开口闭口都是钱,铜臭!」

「你才假道学呢!而且我告诉你,你脸上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像拉肚子的狮子,难看死了。」

看他笑,与虎谋皮四个字就会跃入脑袋,挥也挥不去。讨厌,鸡皮疙瘩又冒得更多了。

他站起来,优雅的步伐像是要觅食的野兽,为什么她会觉得要是有两只角长在他额头会更恰当?

她真昏头了。

「你,别过来。」该死的,竟然呛到口水。本来张牙舞爪的小猫开始狂咳,气势全没了。

这是她第几次败北?也许她身上压根就没有气势这两个字存在,想用气势压倒人,下辈子吧。 再抬头,人已经来到她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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