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6(2 / 2)

「好啦,我叫公司的水电工来帮妳换。」

「不用,我自己叫。」这次她打定主意谁都不给门进来了。

「这么见外。」

「我是未雨绸缪,以免某个人又把我贱价卖了。」

「吼……」

「你说,我这张脸到底哪里不一样?」抬杠的兴头没了。

葱油饼啊,半张半张的算?

不过商金童不敢笑,他知道这时候的锦玉女是认真的,她脸上的苦恼那么明白,要搞笑,等一下。

他认真打量,打量再打量,几乎是……目不转睛了。

她被看得有点不自在了。「到底是怎样?」

「倒杯水给我。」

切!

这让她想起某人的行径。

她转进小厨房,很快倒了杯水出来。

「喏。」递水。

「我知道问题出在哪了──」用杯缘觑她,商金童慢吞吞的拉长着声音说。

好半晌,水空了,却没了下文。

「商金童!」

「好嘛,」他不是很情愿吐实。「那就是妳变漂亮了,比电视上那些模特儿还要抢眼。」

许多人对她的第一印象应该是那块破坏整体的胎记,因为太过抢眼,很容易就让人忽略她雪白柔软的另一侧。

她是漂亮的,眉眼如画,鼻梁优美,嘴如花瓣,纤细的骨架,修长的双腿,腰是腰,胸脯是胸脯,万中选一,无可挑剔。

「狗嘴吐不出象牙!」她可不领情。

「讲实话也错唷──」

「我知道自己几斤重。」她长的如何,她自己最清楚。

「是妳对自己太没自信。」

「自信?」从头发到脚趾,这两个字是她最缺乏的。

「这样说不能让妳开心一点,不然……这个呢?」一张支票在她眼前晃了晃。

她需要时间重建属于她的自信心,这种事急不得的。

六位数的金额。再算一遍,没错。

「这是什么?你中乐透了?」

「想太多,竹科怪人的案子搞定了,谢谢妳的鼎力相助,这是酬金。」在商言商,该给的他从来不拖延。

竹科怪人,为什么这时候听见会觉得刺耳?

「别这么喊他,他一点都不怪。」

「咦,妳见过神气先生?」

「嗯阿。」这有什么好讶异的?

「我没见过。」他有些闷闷的,「他神秘的很,有事都派代表联络。」

「大概我运气好。」她不以为意。

有些老板就是爱搞神秘,喜欢低调,这哪是什么新闻,见面不一定有三分情,不见面上了应酬不也挺好?

像她,她就不喜欢见太多人,要是可以,安安静静的看书、写字、上网,才是她喜欢的生活。

「玉女?」商金童转过沙发的另一边过来与她面对面。

「水喝完了?」两人想的并不是同一件事。

「那不重要。」

「哦。」

「嫁给我吧!」

又来!她从没当真。「别来问我,先去说服你亲爱的妈妈再说。」

「妳又把难题丢给我?!」他是真的真心诚意好不好。

「是你想娶我,又不是我想嫁你,困难在你那边又不是我这边,所以,难题是你的。」

绕口令啊?商金童抚额想哭。

的确,他老母那关比万里长城还要难以跨越。

不过,他弹指,脑中灵光一现。「我老妈介意的问题现在不见了,我带妳回去看她,她要是看到现在的妳肯定什么问题也没有了。」

「有问题,」她看着乐不可支的商金童,语气冷凉。「金童,我并不想结婚,或嫁给任何人。」

其实男女只要有心,父母的阻挠从来都不是问题。

她很早就看清这样的事情,可是,天真的商金童却没有。

他当头被泼了桶冷水,这令一向看好自己的他开始正视两人不上不下的感情。

以前他把自己的重心摆在工作上,现在……

似乎有些东西苏醒了过来。

***bbs.fmx.cn***bbs.fmx.cn***bbs.fmx.cn***

天不亮,她就来了,表情闷闷不乐。

犹沾晨露的水草拂湿了她脚底的软鞋,朵朵芍药的香味为衣袖添香,每来一回她都会踅到曲桥下看锦鲤,看牠们姿态生猛,这才沿着弯曲的青石道进屋。

这人的确是霸气的,牡丹是花王,芍药是花相,花中二绝都在他的园子里,就连进大厅的四道大门也都极尽能工巧匠的雕着折枝板瓶牡丹花,求着平安富贵。

熟门熟路的进了大听,意思意思的搥着小腿,房子盖这么大,真不方便。

怎么不见人?

她一路长驱直入,连平常看门的小狐管家也不见踪影。

他真放心,屋子里这些价值连城的珠宝钻石要是来了小偷,早把家搬空了。

但是这人显然一点都不以为意。

层层绸纱无风自动,透浸来的阳光映得满室生光。

她寻到中庭的小园,软榻上正躺着她遍寻不着的神气,散着一头如缎黑发的他闭目养神,小几上有壶犹冒香气的茶,几样小点,几册书随便散置,而满园子的牡丹像是为了博他欢喜极尽所能的争相绽放,那美,美到极致,那美丽到瞬间就要凋谢的妖艳叫人心惊胆跳。

锦玉女擦擦眼,这是真实人生吗?这幅美景。

就算看了几次还是不习惯。

她坐下来,拈起一块豌豆黄往嘴里送。

他住的府邸很中国,生活很中国,一头长发也很中国,就连吃食,也是这种看起来没半点激起口腹欲望的糕饼。

两口吃掉尝不出滋味好坏的糕点,舔了舔指头。

她拿这些容易嘴干的东西最没奈何了,觑了眼没半点醒过来迹象的男人一眼,她很自动的替自己倒了香茶。

咂咂嘴,她不懂茶叶,却觉得满嘴好滋味。

咕噜两口,把茶喝尽,一扬眼,对上一双看好戏的黑眼珠。

「好胃口。」

「有好东西不吃,糟蹋天物,我这是惜福。」把嘴角揩干净,示意他挪动身躯,让出一块地方来,她歪着身体坐了下去。

铺满织锦软垫的躺椅,坐起来果然不一样,她伸伸懒腰,舒服极了。

乞丐赶庙公啊。

「妳又来做什么?支票不是给了?」她的身上有着花香,是屋前芍药的味道。

「避难。」

「我这里不是防空洞。」

他很少动气,可是,她竟然从那天回去之后,消失了快半个月。

她不是说这里很好玩?为什么不来?

为她造了响履廊,为她划桨,带她去什么拉拉的山摘水蜜桃,这么低声下气的事都干光了,人家显然不领情。

于是,他也小气的打定主意不理她──要是她再出现的话。

「你说过我可以住下的。」

「妳没答应,期效过了。」

「别这样啦,可不可以有个无理要求?」踢掉鞋子,把腿蜷起来,天空的云一坨坨的,阳光晒在身上暖暖的好舒服。

「既然是无理何必多此一举?」

「小气!」

「不答应就说我小气?」他的冷淡显然早被抛过墙去了。

「恢复我原来的模样。」

「妳脑袋坏了?」只有一种可能。

「你才坏了。」

「我觉得目前的妳很顺眼,不做其他打算。」这丫头还真没有她不敢说的话啊!

「我很困扰。」她低下头,短短的发梢往后翘了起来,有种凌乱的赏心悦目,她白皙可爱的脚趾,剪得浑圆的指甲,散发着天真的诱惑。

「妳不是应该很高兴?」他看直了眼。

「请不要随便用你男性的观点来考量别人。」

「妳很难搞,到底有什么不满?」要拔河似的费力才能拔回自己带色的眼光,他对她有感觉,每见一次,都有不同的念头。

「把我的胎记还回来!」她会不会太无理取闹了?

「不要,妳现在的脸蛋我还没看腻,我说……妳也老大不小,别挑三拣四了,满街苍蝇追着妳跑不是每个女人的希望?」

她咬着粉红的唇,很想一巴掌呼下去,打掉他脸上的自以为是。

「妳看这些花,有一捻长虹、二乔望夫、娇容三变、四旋魏紫、五彩挽云、六泼墨莲、七千蕊黄、八宝香脂、九萼天女、万花一品……但是花期也只有短短十几天,她们都要倾尽一生的美丽来表现自己,而妳呢?不要让我觉得妳连这些花都不如。」

就算会早夭,也应该在生命里留下什么。

这男人真知道用哪种语言来伤人!

他的话一鞭子火辣辣的打在她心上。

「你凭哪一点对我说教,一派轻松自在,说什么我脸上的胎记是你放的,很有趣是吗,你没有过被全班同学围起来嘲笑的经验吧,你没有过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过吧,你明不明白那种他妈的一直想去死的痛苦……」

她说不在乎,不在乎自己的长相,试问天下有哪个女人不在乎自己长相的?

是啊,她是自欺欺人,不这样,她怎么活下去?

她一脚踢翻旁边的小几。「你他妈的有种就在脸上贴块药膏出去走一趟,混帐!」

说完,气呼呼的走了。

神气看着她走掉,弯着美唇,心情空前的愉快。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