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3(1 / 2)

卫征海的车,停在她的公寓下,在她睡眠的时候,守护了她。

她。她?她!

他甚至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他下楼时,特别留意过一排生锈的信箱,但在一栋大型废弃物里,根本不能指望找到写著名字的信箱。光是摇摇欲坠的门牌号码,他就找了五分钟之久!

但见识过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本事之后,他不用问也确信,那个悍小妞说什么也不会允许他换掉那扇烂木门与喇叭锁。

“换不换都无所谓,反正陈年顶楼加盖的房子就是烂!”他恨恨说道,按下E-mail传送键。

虽然他在翼海集团享有“总裁”的称谓,但较之运筹帷幄的大哥,他更得天独厚、游刀有余的专才,在于处理与“人”有关的事务。

这是硬汉大哥怎么摸也摸不熟的领域,卫展翼天生就少了那种Sense。因此举凡调查征信、公关人事、应酬谈判,都是他卫征海一把罩的范围。

他盯著她的住处,一边上网,查询她的相关消息。虽然一无所获,但知道她住哪里,依旧是一条非常有用的线索。

他发出电子邮件,指示属下按线索去查。

直到凌晨三点半,看到她下楼,快步而且还“精神奕奕”地定过五条街,走进一家名为“元气”的早餐店,确定她去打工,他才开车离去。

回到“新川豪寓”,他睡了几个小时,起床后即打开笔记型电脑,许多档案陆续传来。

裘小初,二十一岁,父不详,母亲在半年前过世,三年前为了念夜间部大学搬到这里。

他打电话给下属,听取最新的讯息。

“裘小姐令我们惊讶的是,她有很多兼职工作,几乎把二十四小时都排满,也扛了不少私人债务,大部分都是她母亲生病与过世时,积欠下来的。”

“她父亲是谁?”他问。她该不会是他流落在外、失散已久的妹妹吧?

“我们尽力在查,但目前可以知道的是,裘小姐与卫家没有丝毫关连,她母亲亦然。”

他放松一哂,随即加鞭催促:“没有查出全貌,就不算尽了全力。”

“是。”

断讯后,卫征海的电脑陆续在接收裘小初的资料以及照片。

除了负债之外,裘小初好像不是一个“真的人”。

她拚命兼职、拚命赚钱。在工作上,她从不迟到、早退、请假,挣钱分秒必争,即使她病得再严重,也会强撑著工作。

她唯一一次早退,是翼海集团扳倒王金强势力的那一天。

资料上说,她一看到新闻,工作丢著,人就跑了。为了那一天的莽撞,她还赔了不少工钱。

接著,她连跷了好几堂夜间部的课,想必是跟踪他的夜间活动去了。

他无法不把她跟自己联想在一起。

原本,她的生活是按表操课,单调、乏味、紧凑、精确,从没出过岔子。她的脱序与失误,只跟他有关。

但,为什么?

如果她很需要钱——事实上她真的很需要钱——他一定是做过些什么,令她不满,才会让她跳出既定行程,专程前来寻他晦气。

回想小初,她很冷静、很认真,虽然逻辑有点怪,但思绪条理分明,不像是精神异常的人。如果她压力大、想打人,犯不著远迢迢来扬他一掌。所有证据都显示,他们之间有关连,但到底是什么关连,他还不知道。

她以“结案”、“结束”来形容两人的关系,想必也不会对他透露个中内隋。

他可以放手让这件事过去,但她锐利深沉的眼神牵绊他的心。

他,不松手。他该死的绝对要弄清楚,发生过什么事——不管是在她身上,还是他们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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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征海整整消失了一个礼拜。

说“消失”,其实并不精确,毕竟他们素昧平生,才正面相对过两次,就算是人海茫茫、永不再见,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小初蹲在阳春型浴室里,打上肥皂,搓洗衣服。

既然要搞失踪,那他之前干嘛信誓旦旦地说“这只是个开始”?害她最近格外小心,深怕这家伙从蛇窝鼠洞里窜出来乱。她甚王考虑过仿效债主上门的模式——打包搬家。

结果,没有、没有!他就这样扔下“I`llbeback”的预告,然后一走了之。

难道他卫二少的“开始”,接下来就是“空白”,然后“结束”?这也太娘了吧?

她坐在塑胶小凳上,搓衣服的力道愈来愈用力,一时耗力太大,头还晕了一阵。

最近没睡好!想到这个她就有气。

小初拧干肥皂水,忿忿地接了盆清水,把洗好的衣服丢进去又搓又揉。

五、六天前,她尚能沾枕入眠。

三、四天前,她得左翻右翻几个身,方能人睡。

一、两天前,翻身后,她还在黑暗中瞪眼约三分钟,才逐渐意识朦胧。

她拧干衣服,往另个塑胶盆里丢。

她从没有过这种“睡眠困扰”,都是因为想卫征海,想他不知会有什么惊人之举,想他为什么迟迟不出现,有了失落感,才很难睡著。

慢著!失落感?那种等不到人,见不到人,希望落空,才产生的“失落感”?

她对自己挑高一边的眉,反覆咀嚼,意图参透它的意义。

她哗地站起来,手中的衣服几乎被她拧绞到断成两截。

失、落、感?嗯?“我不可能对他产生任何感觉,不、可、能!”

她捞起那盆洗净拧干的衣服,直奔露天的晒衣场——其实,那不过就是几根枯竹竿架著而已,相当原始、相当简约。

她抬起头,瞪著夜幕,对上头那位统称“老天爷”的先生说道——

“你既然给我那么多不公平的试炼,就不能干涉我变冷漠的个性。告诉你,我对卫征海一点感觉都没有。就算有,他的名宇只能让我联想到,我很久没暍上一碗的‘味噌汤’。”

她笃定誓言:“最好他从此不见,不然我一定证明给你看,那家伙对我而言,是Nothing。Nothing!他根本不能影响我一分一毫!”

沟通完毕,她呿了一声,弯下腰,开始晾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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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真的不能太“大无畏”。向老天爷呛声?那绝对是在跟自己过不去。

凌晨四点,元气早餐店陆续来了些客人,要晨运的、要跨县市通学的、夜不归营正要回家睡大觉的、起早赶工的运匠、送报生,一个来、一个去,整条安静的街,就属这里最热闹。

老板夫妇在大前线招呼客人,小初在大后方进行后勤补给作业。

她面前,有成堆的生菜等著过水沥干、成堆的小黄瓜等著削丝,红茶煮好,分成两半,加糖的是一般红茶、加糖加奶精的是奶茶,有温的、有凉的,还有养生燕麦粥,绝对不能忘了熬。

工作清单一大串,足以使人忙得团团转,但裘小初就是有办法动作飞快,同时又有条不紊地掌握状况。

“小初,外面好像有你的朋友。”老板娘探头进内厨房。

“我没有朋友。”她一边工作,一边回应。

“是吗?可是我总觉得他好像跟你有什么关系……”老板娘嘀嘀咕咕。

早上四点多来吃早餐,穿著西装笔挺,架式十足……这种人虽然不多,但偶尔也会出现一两个,不过今天这一个有型多了。

那张笑咪咪的俊脸真眼熟,一双招桃花的眼把她这四十好几的欧巴桑电得茫酥酥。哎呀,她本来希望客人早走早了事,现在觉得他留下当活招牌也不赖。

“不会有朋友到这里找我。”小初再次强调,切小黄瓜的动作专业极了。

“那……好吧。”老板娘把头缩回去。

等前置作业完成大半,小初开始到处补给。

她抱起保温壶放在定点,回到内厨房,拿起一方篮杯装的红茶、奶茶,到急冻冰箱补货,再到仓库,一口气搬出四箱保久乳,拆封放在柜台,再回到内厨房……

一双明里带笑、暗里心疼的眼神,始终跟著她来来去去,但她专注于工作,根本没发现。

天渐渐亮了,直到补给作业告一段落,小初捏捏双臂,知道自己有少许喘息时间,正要坐下来喝几口水,老板跟老板娘凑过来咬耳朵。

“小初,那个……你比较有在注意新闻,坐那张桌子的先生——”老板、老板娘一左一右,包夹著她,往那方努努嘴。

她正就著保特瓶口,大口大口地灌水,看到卫征海,双眼瞪大,滑进喉问的白开水差点错走气道,她就要爆咳起来。

不不不,这是老天爷的玩笑试验。她誓言过,她对他一点点的感觉都没有,看到他,她心情波平如镜,有如老僧入定,一点涟漪都没有。

小初硬生生吞下水,没让自己咳出来:心脏却忍不住多蹦两下。

他在这里多久了?他想做什么?

哇!这不关她的事,不要去想!

他忒是大方,朝他们举手打招呼,还颔首微笑。

“这是不是最近很出名的那个卫什么?”老板娘熊熊讲不出名字。

“大概是吧。”她技巧地从两人之中抽身而退,踅到一边去,清点酱料瓶。

两个人又包夹过来。“你们认识?”

“当然不。”

“可那天你在新闻上一看到他,丢下满篮鸡蛋就跑出去了。”

“那天我肚子痛,想回家上厕所啦。”

“喔……”听起来怪怪的,早餐店楼上就有洗手问,干嘛舍近求远?“他是不是认识你?是不是在追你?不然怎么一直盯著你看?”

小初才不想去猜他出现的理由。“老板,如果你不先做些三明治起来放,等会学生跑来却买不到,生意就被隔壁街的早餐店抢过去了喔。”

“也对喔。”生意卡要紧,老板夫妇立刻回到各自岗位。

终于摆脱一连串的质问,小初吐了口气,主动找工作做。

没有多久,学生潮来了、上班潮来了,她忙得不可开交,但再忙的时候,她依然可以感觉到一双眼睛,一瞬也不瞬地追著她。

她不想承认,但她真的必须比平时更集中意志力,才不至于出错。

帮忙早餐店收摊,确定自己依然圆满完成工作之后,她不禁骄傲地告诉自己,他对她真的是Nothing,Nothing!她根本不为所动!

但一回头……

能自动滚蛋,算他有自知之明!

小初悻悻然地背起大书袋,快步转战第二兼职站——自助餐店。

当她戴上口罩、帽子、手套,穿上白色围裙,帮忙替客人打菜时,一股刺麻痒从脊椎往颈后,直接冲向后脑门,让她意识到不对劲。

脑中响起铃声,目光朝正对著她负责区域的餐桌看过去——

卫、征、海!

她倏地双颊炸红,心跳怦通,幸好有一身打菜人员的标准配备,遮住她一时心慌的反应,不然她糗到,就正中他与老天爷之邪恶拍档的下怀了。

不必问他来这里做什么,她肯定他绝对是冲著自己而来,要给她好看。

噢,不不不,千万别嫌她太自恋!试问有哪位总裁会放著经世济民的大事不做,搁著千把万把的钞票不赚,跟著她左转右转?

又有哪位大人物,餐桌上该是摆满鹅肝酱、法国松露、鱼子酱、神户牛肉等高级食材烹煮的好料,会放下一切,光临小小的“元气早餐店”跟“顺兴自助餐”?

省省吧!她绝对不理他,她跟老天爷发过誓。

下午两点,她打包自助餐店未售完的菜与饭,到小说出租店去当职看店,发现他也跟进去,交了内阅的钱,顺理成章坐在沙发上,拿著一本武侠小说翻呀翻。

她狼吞虎咽的时候,他看著:她狂书学校报告时,他也看著。

她终于决定,她受不了了!

她要过往正常的生活,她要忙得像颗陀螺,又不必在意谁在盯梢,她要她的心跳正常,而不会因为某人的视线而张皇乱蹦。

她要她平静无波的日子回来!

一等晚班妹妹过来接班,她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来,胡乱把东西往大书袋里塞,然后一把揪起卫征海的领带,把他拽出去。

他敢来找死,她就给、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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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路边,人人窃窃私语。

“咦?那不是最近上电视,很红的那个卫、卫、卫……”

“卫征海?!”

“他不是!把你的照相手机收起来!”裘小初一眼瞪过去,眼神太凶狠,吓坏了兴奋的路人。

此时此刻,是要了结私人恩怨的时候,闲人最好少在一边叽叽歪歪。

“我是。”他微笑,挥挥手,依然拖著脚步,让小初拽著他走,一点也不介意形象受损。“有机会再聊!”

路人看得目瞪口呆,没有办法想像,在杂志上看到那么英俊挺拔的男人,会被一个不起眼的小女生拖著走。

小初把他拽到附近小公园,将他往树丛里一推。

“你想怎么样?”他噙著坏坏的笑容,盯著意料中掹冒烟的俏颜。“我家规甚严,绝不能在这种地方,行男女苟且之事。”

“你信不信,我会拿菜瓜布刷你的嘴?”她张牙舞爪,火力全开。“你今天怎么回事?吃饱太闲、没事干吗?”

“我喜欢这句话,听起来我们像朋友。”他皮皮地扯开话题。“对吧,裘、小、初?”他咬字很清晰。

他查过她的底!

小初愣了下,决定不跟他罗嗦。第一个原因是懒,第二个原因莫过于卫征海在她脑海中,从没有太正经的表现。他就是皮痒!就是欠揍!

“警告你,不准再跟著我,不然我报警处理。”

他耸耸肩,一派轻松自得。

“无所谓,反正最近记者把我捧上了天,来点负面新闻均衡一下也不错。”

这个无赖!小初瞪著他。他真的会让她抓狂!

虽然不想承认,但她好像遇上了旗鼓相当的对手,骂也没用、凶也没用。不怕!他敢继续闹,她总会找出他的弱点来。

“几点了?”她凶巴巴地问,她没有手表,也没有手机。

他报出一个时间。

完了!她的第一堂课快要迟到了,那个老教授吩咐助教,每堂必点名,迟到当缺席,点名不到一定扣分。那门课太重要了,她缺不得啊! 偏偏她时间掐得刚刚奸,既然用了十分钟跟他谈判,她就得用跑的去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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