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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曦微微偏着首,眸色默默,她的玲珑仿佛能识透人心!

第五章棋枰安天下

这日,日光洁白,雪霰也洁白。

癸曦悄然步入书房。

壬轩难得有闲隙,正在负手写字。

一根毫管通体雪白,衬得他的手指格外的无瑕,笔锋软毛成簇,沾染了浓墨后,黑白分明,就像壬轩的眼睛,明亮而有神,带着一种冷锐的坚毅,唇上一线抿紧,带着一种专注的紧绷。

“持重”二字,在他此刻的脸上深刻地彰显出来,他认真起来的气息,癸曦都能感觉到——仿佛那个人,那个影子,早已经住进了她的心里面,只要听着声响,她就能猜到他的动作,他的神情。

她在用一种悄然的钦慕的眼神在仰望着他。

壬轩全神贯注地挥动笔杆,在雪白的纸上沙沙地下笔,雅韵回旋,书意如缕,一行形如古松挺拔苍遒的隶书,跌宕有致地铺排出来,伸展如白鹤亮翅,舞动翩然。

癸曦缓缓行近,熟悉地坐上椅子。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壬轩写完,轻念。

癸曦眉头暗暗一蹙。

她仰头看着壬轩,壬轩正好回头来看她,唇边带着一抹让人难以寻味的容色。

他的眼睛里只有她的影子,湖泊般清静。

“曦儿,我来考考你,你可知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壬轩淡淡地问,此时脸上一派的云淡风轻,百事不萦于怀。

癸曦怔了怔神,却让壬轩以为她迷糊了,这个小鬼,就是会嘴硬,就算是不知道也不要在他面前承认。

“你这样看着我,是要我告诉你?”他试问。

“‘蜉蝣’是一种朝生暮死的虫子。”癸曦回答道,一直看着他,眼中似乎闪烁着某种深意,可是谁会对一个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孩子产生繁华俗世的怀疑?

壬轩点头,看着她,凝住眼眸。

“这两句话……说的是寄托蜉蝣一般短暂的生命在这天地之间,渺小得像大海里的一颗小米粒……说的是人生的短暂……”她一句三顿地低低说了出来,竟然似乎语气中夹杂着如烟般缥缈不清的感伤。

壬轩缓缓一琢磨,伸指划划她的脸颊,问道:“小鬼,还懂得感伤?”他使劲摇摇头,糗她道:“少年老成……”

癸曦闻言,禁不止泪水滑了下来,宛如两行滢亮的冰晶。

壬轩蓦然一懵懂,摸着她的眼泪,不明所以,“怎么了?怪我说你老了?”他一边拿着帕子揩她脸颊上的泪,一边淡淡揶揄:“曦儿,你是不是看中了我命中注定,要为你的眼泪活下去,所以就以此为把柄支使我!你可真坏!”

癸曦一笑,看得壬轩怔住,怎么看都淡定得像一个长大了的人儿!这感觉倒可怕!

这小姑娘还没有长大,就懂得比他还多了?

壬轩不在意地摇一摇头,晃走这样的错觉。

癸曦笑唇虚张,说道:“我还听说了一个关于‘蜉蝣’的故事……”她顿住,像是在等待他的回应。

壬轩本不想再让她纠缠在这种令人伤感的‘虫子’上,但抬起眼来,瞧见她一副等待诉说的神色。不由低声说道:“还有什么虫子的屁事……”

癸曦“噗嗤”一笑,眼眸眨了眨,“我可要说了……”

“说吧,说吧……”壬轩颔首,一脸的俊颜含笑,眉目清宛。

“有一天的黄昏,一个穿越荒林的人遇见了一只蜉蝣正在哀伤地哭泣,那人就问蜉蝣:‘你为什么在这里哭泣呢?’蜉蝣说:‘我的妻子在今天午后死了,所以我很难过。’那人说:‘现在已近黄昏,你也很快就会死去了,何必哭泣呢?’蜉蝣听了,哭得更伤心。那个人不禁觉得好笑,蜉蝣朝生而夕死,中午死和黄昏死有什么不同,又何必哭泣呢?于是他就离开了。等他走得远了,他才想到,从人的眼光看来,蜉蝣的一生虽是如此短促,中午和黄昏差别不大;可是从蜉蝣的眼睛看来,中午到黄昏就是它的下半生,那下半生也是和人的下半生一样漫长。因此,他走回去看那只蜉蝣,蜉蝣已经死在黄昏的树下了。那人埋葬了那只蜉蝣的躯体,因为它竟以自己的后半生来悼念亡妻。” 癸曦细声地说着,神色怔忡,眼圈有些微的嫣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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