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2525(2 / 2)

癸曦奇异地看了他们一眼,点头,安静地从南弈身边走过,一汪流水般,顺道把房门带上,守在门口的不远处。

南弈这才走过来,走到床畔的椅子上,打量着壬轩的一头灰发,眼中的感情难以意表,过了良久,他才说道:“皇上让我来看你!”

壬轩缓缓地笑了一笑,依然是云淡风轻地笑着,“将军回去,就说丞相一时三刻还去不了!”他唇边浅浅地笑着,毫无忌讳,却也没有别的什么情绪,就是在说着一个事实不过的事实,冷静得让人震惊!

南弈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他承认自己做不到这样,他也并不畏惧死,但是做不到像壬轩一样浑不将生死当作一回事,甚至在这种境况下谈论起来还是拿得起,放得下,全然不在意,既没有悲伤,也没有激动!

他忍不住,反而笑了起来,整个人都因为这一笑而清朗了起来,朗声说道:“怪不得连皇上都说你很可怕,可怕得根本不像是一个人。你就没有牵挂,什么牵挂也没有,就这么的坦然?”

壬轩皱了一皱眉峰,说道:“人只要生在这世上,就少不了牵挂!只是,我没有时间去梳理,也没有心思去回味,事情总是来得太快,我也总是反应得太快,等我回过身来,事情已经成了事实,事实总是要去面对的,这时再来悲伤,也于事无补!”

他嘴上说得平淡,南弈却知道,他这个人一眨眼睛的工夫就会想到多少事情!而每一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得失利弊都会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全都想好了!谁也比不过他,就连云丰有时候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比不过他的权衡,他的冷静,他的果断……

这样的一个人,若就这样没了,实在是可惜!

更何况他是为了救云丰的性命,为了解脱云丰身上那没有解药的毒,他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

而他救云丰却不是为了这个人,而是为了这个天下的所有人!为了挽救这个没有安定的朝局,为了挽救这个没有清平的江山——他自己的抱负未展,知己未酬,却可以身先死!

“丞相可以含冤而死,皇帝不可无功而亡。”

这是他最后上的一道密折的开篇第一句。

那时,他明明背负着满朝的怨言、诋毁,却无暇眷顾自己的清白、名声,日夜连书,拟好一共十道密折子,全然是纵横燕洲政令的各利各弊,朝廷的各人各事,恢恢弘弘一册备忘录,一册论政书——那时,他也许已经有所准备,一旦事情发生了,这些才一一呈上来,令人心头一震!

身前死后的事情他都一一照料到了,唯独漏了他自己!

南弈一回神,慨叹道:“也许连老天也舍不得你就这样消失了,所以才又让你回到这个世上来!”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充满感情的!

南弈说话一向都是充满感情的,他这个人本来就特别多情,多情的人一向都是特别重感情的人!

南弈却不知道,壬轩这次纵使是不因为血气消亡而死,本来也是身有不治之症!

但壬轩什么也没有跟他说,因为他喜欢看见这个爽朗的少年脸上那开怀痛快的笑靥,仿佛人生也会因为他的笑而变得痛快起来!

南弈本来就是一个痛快的人,悲伤,伤感本来就不适合他的!

壬轩看着他,眼眸的深处有一丝怜悯之情在悄悄地蔓延,可是谁也不可能把它看出来!

壬轩若要藏住的事情,谁也发现不了——

富贵听见他的笑声,毫不客气地在对面的屋脊上大声嚷嚷道:“臭酒鬼,你跟人家的轩哥哥说完话没有,说完就给我滚出来,咱们喝酒去……你再妨碍这块冷石头将养,那云疯子会找我算账的……”

他还真当仁不然,假公济私地当起了管家来了!

三天过去了。

窗外的鸟儿正啾啁。

三月的春光正自明媚。

壬轩半倚在软榻上,身上盖着锦绣薄衾。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