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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负心反过来安慰代为抚育幼弟的陈姨娘,“都过去了,不要放在心上,今日是我大喜之日,陈姨娘应该为我高兴才是,怎好哭哭啼啼,让人看了笑话。”

“可是你的身子骨一向不好,姨娘真的很担心你,你这身子怎么为人妻,我怕……”她欲言又止,满脸放不下的担忧,“要不要再考虑一下,不一定要嫁人,以你在汤府的地位,谁又高得过你,何苦让自己劳累……”

“陈姨娘不用再劝解了,我心意已决,阿禄很好,他是好人。”她没见过比他更好的男人,心胸开阔,为人真诚,表里如一不置妄语,对她是温言软语,爱护有加,是个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夫婿。

“你呀!就这点和你娘十成十的相似,固执,不听人劝,认定了什么就一直往前冲,碰壁了也不在乎,头破血流又重来。”即使伤痕累累也不认输。

陈姨娘小名阿满,是汤负心亲娘的陪房丫鬟,七、八岁就被卖入汤府为婢,十岁才在汤秀婉身边伺候,两个半大不小的女孩儿感情不错,犹如姊妹般相处融洽。

汤秀婉嫁给郭敬文后,原本有意抬举阿满为妾,彼此也早就说好了,可是新婚燕尔的夫妻间哪容得下一粒沙,因此此事未再被提起。

而后发生了席艳娘的事,汤秀婉恨丈夫的三心二意,负情忘恩,也气席艳娘的下流无耻,淫贱放荡,因此给丈夫添人的想法就此作罢,提也不提,仿佛从未说过类似的话。

一直到她生下幼子,身子越来越弱,她才惊觉孩子不能没有人照顾,但她已无力再护着一双儿女。

为了不让席艳娘入门,称心如意地凌虐她的儿子和女儿,因此她一咬牙,让快二十五岁的老姑娘阿满有了名分,是她唯一认可的姨娘。

“我是娘的女儿,像她也是理所当然,我们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人生无回头路,决定了就只能往前走。

陈姨娘压了压她斜插发鬓的喜鹊闹梅金钗,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若是上官少爷来迎娶,我就放心多了,你们小时候玩得多开心,他还趁我们大人不注意偷亲你……”

“不要再说了,陈姨娘,我不希望再从你的口中听见不该说的话,拿捏好你的分寸。”汤负心扳起脸,不容许旁人说三道四。

“我是关心……”她露出哀伤神色。

“不必,我会照顾好自己,你只需用心在秋弟身上,他好,你才好,他有事,你也别想好过,懂吗?”她能容忍陈姨娘是因为她向来谨守本分,并未有过造次行径。

“小姐,阿满对你和小少爷是用了十二万分的真心,绝无二心……”她几乎要举起手发誓,急切地想证明忠心。

“大姊,吉时到了,喜娘在催了……咦?陈姨娘你还在啊,怎么没出去招待女眷?”被赶来喊人的汤知秋探头一看,乍见陈姨娘身影,他摸了摸脑袋,有些不解她为何还待在喜房,以姨娘的身份添完妆就不能留在主子卧室,必须尽快离开。

姨娘是好听话,实则就是个妾,等同为奴婢,是个下人,若无传唤不得擅自进出,大户人家的规矩严得很,不容许有所偏差。

汤知秋年纪虽幼却也明白规矩,他眉头一皱并未责备,但看出他脸上别扭神情的陈姨娘何尝不懂他话中之意,神色微讪地福身告退,未置一语。

一身喜气的新娘子穿着红嫁裳、凤冠霞帔,由丫鬟写翠、画眉扶着走出喜房,弄梅、弄春跟在后头捧盘端盆,由着头插大红花的喜娘在前头引导,一步一步走向三跨院,来到布置成喜堂的大厅。

郭敬文大概是第一次这么威风,一身崭新衣裳坐在大位,喜孜孜地看着一对新人上前行礼,敬茶又磕头地给足自己面子,让他笑得嘴都合不拢。

全场的宾客都带着笑,唯有席玉奴扁着嘴巴,因为她本不在宴请名单上,是她胡搅蛮差才得以用二小姐的身份参与异母姊姊的喜宴,而她娘则被挡在门外,不算亲族。

在看到神仙一般秀逸的姊夫后,芳心暗动的她更加气闷了,一张精心打扮过的艳容臭得像跌入粪坑,满心的不甘怨恨,认为是汤负心的阻拦才让她落得名不正、言不顺,处处遭人白眼的处境。

“新人拜堂了,老爷坐稳了,可别乐晕了头,新姑爷牵着新娘子朝外一拜,跪——”

司仪一喊,同拜天地。

头上珠钗过重的汤负心不堪负荷,起身时一个踉跄差点往前一跌,来不及相扶的丫鬟们惊呼一声,幸亏一直温柔的手臂适时伸出,轻轻搀扶她腰际。 “别慌,我在呢。”禄至温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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