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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堂上对峙,二叔被她激得红了眼,冲她吼骂——

……怎么,现下没男人在身边就不安分,踏实日子都不会过,只管冲着族里长辈们显威风吗?!

如跪在冰天雪地间,被兜头浇灌上一大桶冰水,沁肤刺骨的寒意令她脑门瞬间清凛,掩藏在底端的意绪破出冰层,她骤然得悟!

原来离开了珍二爷,她一颗心竟无法安适,日子过得都不踏实了。

她与游石珍的相识痴缠都已迈入第三个年头,以往也不是没有过较长时候的分离,然这一次……这一次真的大大不同。

私奔道段时候,很亲密相依的日子,真的仅有她与他而已。

朝夕相处,情心悸动中更有一番体悟,爱欲缠绵间更深进彼此,不知何时他成了她的定心丸。有他相伴,再窘迫的局面都能轻松对付,就算真被困住,他或者要闹她、笑话她,最后却也护她、领她向前。

情意因何而生?

她是彻底体悟了。

情意早似朝阳烂漫,且若绿草如织,就这么铺就而去,铺占整个心灵与神魂。离了他,着实教她吃尽苦头。

面对自己的异常暴躁,她竟是不懂,竟还得靠旁人将她骂醒!

只是……那男人肯定仍恼着她吧?

当时听闻行谨出事,她没多少工夫仔细思虑,仅明白自己非随着叔父走不可。

打一开始与他私定终身并私奔,掀起的浪涛必然冲击双方家族,这一点她十分清楚,也明白避开众人仅是一时,最后仍得出面解决,而行谨的失踪加促了此事发生,要她提前面对。

首要稳住的便是族中长辈!

她在正厅堂上说得轻巧,说各房爷爷和叔父如要跟随穆存义所提,既抽股又分出,她挡不了长辈们的决议,自然随众人之意……她心其实是纠起的。

由亲祖父草创、在爹亲手中兴起的“广丰号”,交到她手中之后走得更远、更广,此间她是获得几次重要的挹资才渐渐经营出如今的格局。

她斟酌过,倘使各房最后全数撤股,其实“广丰号”依然能存,但钱银调度一时间肯定紧缩,如此一来,势必得放缓关外以及其他甫辛苦建起的通路。

生意之事向来抢快,一缓下势头,那以往付出的心血很可能全白费了。

所以她是杀鸡给猴看,对付二房长辈不怎么留情。

她一脸云淡风轻,谁要分出就来分似,却真心想与其他各房持续交往,毕竟三房里有几位对农事相当精熟的人才,而四房的子弟们书普遍读得不错,她一直资助那几个学子,往后子弟们在科举上若有好结果,也能庇荫穆氏宗族。

她对穆存义下狠手,穆知信后来私下也为自家兄弟出面缓颊,她耐着性子,从头到尾只给了一句话——

“二房分出撤股,往后二爷爷果真被弃,‘广厦庄’也还有他老人家容身之地。”

这已是她最后让步。

今日堂上,她最后恭恭敬敬请长辈们考虑仔细,看是要跟随二房脚步,抑或将此次风波揭过,希望他们在明日午前能答覆她。

对自己、对“广丰号”,是有足够信心的,就仅是无端端烦闷,心绪不静。

唔……也不再是“无端端”,她反正是弄明白症结所在。

当日听闻行谨出事,她飞身冲回“浣清小筑”收拾行李、拜别姥姥,之后却与游石珍起了场争执——她不要他跟随。

即便如今已体悟到无他相伴的苦,她依旧不要他相随。

他若跟来,见族中长辈们“联合会审”她,拿她女扮男装的事一再攻讦、越骂越欢,他肯定作怒。

而珍二爷发怒,会干出什么事谁都料不准。

安内之事,她希望快狠准,他若横插一手,怕是整个“广厦庄”都不得安生。另外尚有一因,长辈们责她、骂她,即便过分了,她皆能当作乱风过耳,但要是有谁待珍二爷不好,连他一块儿开骂,令他受委屈了,她根本难以隐忍,届时会干出什么,自个儿也料不准。

“你不要跟。”她一而再、再而三道。

“为何?” “我不要你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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