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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并非正式举行的进士宴,只是几名新科进士的游春活动,刚中举的这群未来官员心中春风得意,自是不言而喻。

但因为在场的众人,只有崔元善认得井上恭彦,其它进士多是外乡人,见恭彦似与崔同年相识,有人兴致高昂地留客道:“呀?何必急着走,都还不知道公子该怎么称呼呢!.何不与大家一同游春赏花?”

在恭彦请求的目光下,祝晶忿忿不平地跺着脚。

“算了、算了!”说着,也不理会其它人的注目,她扭头就走。

“很抱歉。”恭彦急急向众人再道歉一声,才赶紧追上祝晶。

这是今天里,他第二次追在她身后,而抱歉的话,则已经不知说了几次了。

“祝晶,妳不要那么生气,听我说-”

“我现在不想听!”她气呼呼地解开系在柳树下的缰绳,牵着马离开曲江畔。

恭彦紧跟在她的身边,见她气愤苦恼,心底很是焦急,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知道祝晶不谅解他阻止她在众人面前指责崔元善,可是他有某些顾虑不得不考虑。

“唉。”他叹着气说:“不要生气好吗?我原本就不觉得那两句诗很出色。”

当初只是一时兴起,随手拈来抒发思乡情感的诗句,从来也没想过要把诗公诸于世,他甚至不清楚崔元善是何时看到那首诗的。

祝晶不肯说话,两颊还是气鼓鼓的,脸色十分难看。

“不要生气,祝晶。”

相识那么多年以来,他从没见过她气成这样,彷佛与人有了不共戴天的冤仇。

他万分不乐意见她向来开朗的脸上出现那种气愤的表情,更不用说只是为了替他抱不平。

“妳不说话,是在气我,还是气别人?”

祝晶突然停住脚步,才转过头看向他,眼泪又掉落下来。

讨厌!匆忙又别开脸。她今天怎么这么爱哭!

恭彦见她掉泪,下意识就要帮她抹泪,但伸向她的手却在下一刻硬生生缩回身侧,彷佛另有顾虑。他站在她身边道:“对不起,祝晶,我又惹妳哭了。”

“不要跟我说这些!”祝晶吼出声。“我是气!很生气!我气你明明可以说出真相,却要那么委屈自己!”她今天晚上一定会气到睡不着。

她从没这么生气过,不知道自己竟然也会有这么愤怒的时候。她气得,整个胸口都在发痛,好像有什么正撕裂她的心。

看来终究还是得说个明白。恭彦松开马缰,走到祝晶这头,不敢碰触盛怒中的她。怕一碰触,就会碎。

他试着解释他不愿意揭穿崔元善的理由。

“我跟他是多年同窗了,虽然不算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但我知道他一直都有来自家族的压力,逼迫他不得不考取进士。当然,这不能用来作为推托的理由,我也无意为他找寻借口……”

顿了顿,确定她有把他的话听进去,才又继续说:“今天我若当着众人的面揭穿他、当下一定是非常痛快的。然而,揭穿了之后呢?我并没有留下当年那首诗的手稿,没有办法证明那的确出自于我,今天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宣称那是他的诗句。届时,我必然将成为笑柄,而这还只是最无害的结果呢。”

祝晶稍稍恢复了一点冷静,她闷声道:“也有可能……人们会相信你啊。我就是相信,还有阿倍-对了,阿倍当年也看过那首诗的!”

恭彦再度摇头。“所以,妳是想让阿倍冒着欺君的危险,替我背书吗?”

“欺君?怎么会?”祝晶愣住。

“怎么不会?”恭彦进一步解释道:“崔元善能中举,代表他有一定的才能,主试的考功员外郎不会只凭两句诗就录取他。清河崔家在朝廷中也有一定的势力,倘若这桩科举舞弊闹上了朝廷,不仅主考官会脸面无光,势必也会伤害到其它同榜录取的进士,他们一定也会被人质疑,怀疑这次的贡举是不是还存在着其它的不公平。万一这些人当中,有人是朝中权臣力保的,在长安无权无势的我,以及阿倍,难道不会被人冠上欺君之名吗?”

恭彦的话,令祝晶逐渐冷静下来。

他很不喜欢见到这个样子的祝晶,知道接下来的话,一定会伤害到她,却又不得不说个清楚。恭彦咬紧牙又道:“别忘了我是个留学生。祝晶,我总有一天要回家乡的。但是崔元善不一样,假如今天他盗取我的诗这件事闹大了、往后,我不知道他该怎么在这国家立足-不要误会,我不是在为他讲话,我只是……就事论事。” 尽管恭彦只是“就事论事”,可他那一句总有一天要回家的话,依然使祝晶瑟缩。她不想听,不想听恭彦这么冷静地分析他的处境。尽管她也知道那是事实,可她就是一直不想面对终有一天他会离开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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