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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是于大夫告诉你的?”

“对,于叔说娘的身子很好,弟弟很健康。”

贺青桐出门那天,孟孟像是有预感似的,紧紧拉住他的手,要求他留下来陪伴娘亲。

货物已经置办好,商队也在路上等着,一向乖巧的女儿突然固执起来,让两夫妻很为难,最后是于大夫说娘身子好、胎儿也健康,她才不再坚持,没想到……她的预感从没出过差错。

“这样的话,爹就能够放心了。”

“可是……没有爹爹,家哪还像家?”爹活着,就算不在家,至少还能盼着、想着;爹不在了,她和娘要盼什么?

“所以往后孟孟要更勇敢坚强,当娘的支柱。”

孟孟摇头又点头,她见过很多失去亲人的鬼魂,却不知道亲人在失去他们时有多痛,现在她明白了,那种痛像是有人拿把锥子拚命往胸口戳,疼痛一阵强过一阵,彷佛要把人的心给捶烂似的。

“娘给爹做了很多面。”她哽咽道。

“是吗?一定很好吃。”

“娘说要等爹回来,给弟弟取名字。”她一句句说个不停,生怕不说,往后就没有机会同爹爹说话了。

“爹不取,留给孟孟取好吗?”

她用力摇头,啜泣着喘不过气,用力吸了吸鼻子才道:“娘说,等这趟爹回来,咱们拉一车子礼物回外祖家,让外祖父、外祖母晓得他们的女儿没有受苦,爹爹是个再好不过的女婿。”

贺青桐无声叹息,娘家是妻子的遗憾,她好面子,总想着要荣归故里,却没想到……他后悔了,应该早点为妻子做这件事的。

“乖孟孟,别哭,先听爹说话,好吗?”

她用力点头,可是怎么办得到啊?心那么痛、头那么痛,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把她的灵魂和身体剥离。

孟孟泪水掉得更凶,无止境的哀恸让她认识什么是痛不欲生。

“明天你杨大哥就要到家了,他会带回爹挣的七千六百两银子和爹的骨灰,你告诉你娘,就在柳叶村寻一块地把爹给埋下吧,那块地要够大,往后……等时间到,我想跟你娘一起长眠地下,懂吗?”

除了哭泣外,孟孟再也发不出其他声音,她一面哭,一面点头,斑斑泪珠在脸上划出一道道伤心的痕迹。

“你娘心疼爹爹,爹不在,她肯定会生病,孟孟要多陪娘,帮爹照顾弟弟,好不好?等我们家孟孟长大,要寻一门好亲事,挑夫婿不必挑高官厚禄,但要一心一意待我们家孟孟,不可三妻四妾,非要寻到这样的男子才能嫁,明白吗?”

听到贺青桐的每个问句,她都不断点头,心中扭绞着,痛苦不堪。

她泣不成声,“爹,孟孟、孟孟害怕。”

可不是吗,才五岁的孩子,怎么教她面对生离死别?是他太残忍。

他只能安抚道:“别怕,无论爹在哪儿,都会看顾你们,知道吗?”

她猛摇头,哭得喘不过气,“我不想爹死,不想看不见爹,爹……你不要死,好不好?”

贺青桐也哭了,与女儿泪眼相对。

可他能怎么办?稚嫩的孩子、柔弱的妻子,倘若有一点点的可能,他都不可能舍得抛下她们。

“孟孟要记得喔,冬天别老是玩雪,你不爱喝黑糊糊的汤药,对不对?今年过年,爹不能写春联了,孟孟来写好不好?爹晓得孟孟的字好得很……”

他说个不停,孟孟则哭个不停。

门口来收魂的黑无常心疼地看着孟孟,这是她这辈子无法改变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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