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长冬（1 / 2）

镜河正要开门走出屋外，离开前他回头看了一眼，一张照片安置在屋子里头不远处的橱柜上，无论何时看向画像中的老人，他都会露出慈祥的微笑。

镜河的思绪又再次回到了八年前刚到萨尔普的时候，他们和大多数灾民一同来到了萨尔普，起初外来人员并不被萨尔普人所接受，别说食物了，就连短暂的逗留都会遭到本地居民的排挤与驱逐，更有甚者对流浪的灾民各种侮辱，愿意向灾民伸出援手只有极少数人。到了冬天，情况进一步恶化，大部分人因为饥饿与寒冷而暴尸荒野，惨状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与其他人不同，镜河与结娜则有幸被一位老人收留才得以提前结束这段流离失所的日子，他的名字叫东达，是城域里家喻户晓的铁匠。

东达年过半百，是个开朗豁达的老人，未婚，原本领养了一个孩子，长大后加入了城域自治联盟的军队，自从降临日后便再也联系不上。自从收养生活开始后，他便将镜河与结娜当作自己的孩子进行抚养，教会了他们萨尔普的生活方式和基础的狩猎技巧，作为专业的武器匠人，他也对镜河倾囊相授，镜河如愿以偿地接触到了武器锻造，而结娜则展现出极其出色的料理天赋，带回来的猎物在她的精心烹煮下成了一道道让人垂涎三尺的美食，在三人的共同生活中结娜的内心的坚冰也在逐渐消融，冰冷的脸上多了几分笑容。

不久后大部分灾民的状况竟奇迹般地得到了改善，相传是其中一个来自潜龙城域的灾民给萨尔普带来了大量的黄金，最终萨尔普以猎人委员会为代表与灾民们达成了契约，接纳了存活的大部分灾民，并将西部的废置仓库改造为灾民安置所，为他们送上食物与生活必需品，甚至在后来帮助他们融入萨尔普的生活，与他们共同狩猎，灾民也逐渐成为了萨尔普的一部分，最初的芥蒂仿佛不曾存在一般。

原以为安宁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可现实往往不随人愿，三年后东达爷爷竟因为意外不幸去世了，只留下这两个孩子。

但也是从这一年起，萨尔普的春天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寒冷且漫长的深冬。没有了温暖的季节，大量的野兽减少了繁殖活动，解除了冬眠状态的野兽更是少之又少，冻结的河面进一步限制了野兽的生存，可种植的农作物更是少得可怜，大多数人在长时间之内只能依靠干粮艰难度日。

不满的声音再次出现，直到三年前的那场三方首领会议矛盾彻底爆发。三方首领会议分别由萨尔普人、外来灾民以及银白圣盾教会共同组织，除了银白圣盾派出三名代表以外，萨尔普与灾民各派出十名代表，对于萨尔普这片无主之地来说他们便是最高决策组织。

穿过了会议室缭绕的烟雾，两个孩子挤在在人群中央，他们正是三年前的镜河与结娜。

“结娜快跟上！爷爷已经不在了，我们得知道接下来将发生什么！”

“镜河，你在哪里？”

镜河回过头，牵住了结娜的手继续前行，直至来到了围观群众的前方，台上的巨大圆桌坐满了人，他们正是三方首领。

“……我们恐怕无法如约定的那样，继续为你们提供食物或援助，城域外而来的诸位请自求多福吧。”

其中一个萨尔普代表开口说道，他正是为首的赛尔米克，所有人都他的这番话而紧张万分。

“赛尔米克，这可是分析局势、制定决策的重要会议，你是认真的吗？”

其中一个年迈的灾民代表严肃地询问道。

“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吗？不仅如此，南部护林的狩猎权限我们也要收回来，即日起，你们的人不得到南部的森林进行任何狩猎活动！”

其中一名年迈的萨尔普代表补充道，这是个名为吉斯的萨尔普猎人。

“岂有此理，收钱的时候你们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们这是要出尔反尔，违反约定了吗？”

灾民代表略显慌忙，掏出契约怒斥道，一众萨尔普人不为所动，契约在他们眼里就如同一张废纸，见众人如此反应，他愤然起身。

“冷静点凯尔，在会议上大吵大闹可有失体面……”

位于中间的灾民代表及时将他按住，他是灾民代表的首领——里克，也是当初将黄金带到萨尔普的人。

“可是里克，他们这是要断了我们的活路啊！”

“萨尔普的各位代表，我们也知道萨尔普如今的状况十分危急，粮食不足，春季迟迟未到，这种情况下你对我们的援助减少也是情有可原的，但我们当中还有不少孩子与老人，他们是没有生产能力的，仅靠北部山林的猎物根本不足以养活我们两万多号人，狩猎限制能否放宽一段时间呢？”

沉默持续了数秒后，赛尔米克说话了。

“你们需要照顾老人和孩子，我们又何尝不是，为了顾全大局，我们有必要优先保障我方的利益！”

萨尔普人的自私形象在此刻暴露无遗，但里克却没有道破，而是冷静地将契约拿了过来。

“这恐怕违反了契约上的条件吧，这个契约关系到我们安置所的所有人，让我当丑角把噩耗带回去当然没问题，但当他们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我可不好说，我甚至无法保证能否压制住这两万人的怒火！”

此语一出，台下众人议论纷纷。

“你这是在威胁我们吗？”

赛尔米克锐利的反问打断了众人的讨论。

“不，我只是不希望各位因为盲目失信而面临不必要的风险。”

“这里本来就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降临日已经结束了，你们从哪来就该回哪去！”吉斯暴躁地回应道。

“现在正值深冬，让两万人拖家带口地离开萨尔普无疑是叫我们去送命！途中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丧命！”里克假设道。

“那是你们的问题，当初可没人逼迫你们留在萨尔普！”

吉斯拍案而起，面目狰狞，可当他说完后不久便觉察到一众灾民代表目光中透露出的愤怒，他顿时回忆起当初灾民刚到萨尔普时的遭遇，表情转而变得僵硬，见此僵局，赛尔米克及时开口接过话。

“住嘴吧老吉斯，狩猎限制的事情确实只能缓一缓了，那可是两万人，普通人还好说，但那两万人当中可是有不少人手持萨尔普猎具的！若是引起一番骚乱，你有足够的信心可以摆平吗？”

“哼，随你们的便吧！”

吉斯自知理亏，他愤然离席，在愤怒与羞耻中摔门而去。

“如果任由现在的情况发展下去只会越来越糟糕，一场冲突在所难免，到时候可不只是你们单方面的暴乱了，我们的人必然也不会坐以待毙！”

“相比起不知何时结束的冬季，对于其背后的原因难道你们就没有思考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