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前夕（2 / 2）
“你的脸好红，该不会是睡觉的时候门窗没关好感冒了吧？说起来昨晚起风期的时候暴风雪特别严重。”
镜河从雪地上坐了起来，与结娜的额头相碰，结娜的脸却更红了。
“你，你靠太近了！我没事……”
结娜轻轻将镜河推开，略带慌乱地扭过头，这些年里，尽管有过再亲密接触也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但最近结娜的举动却有点反常，就像是刻意与自己保持一定的距离。
拉开一段距离后，他反而注意到结娜容貌上的蜕变，这十年里，结娜早已从衣衫褴褛的落魄孩童成长为亭亭玉立的少女，自己却对此少有在意。她白皙的脸颊在寒风中泛起一阵红晕，深色幽蓝的长发披在肩上，秀发上夹着翡翠石四叶草发饰，稍稍下弯的双眉下长着与夜色般深邃的碧蓝色瞳孔，眼眶微微泛红，这个距离下甚至感受得到其温热的呼气，就这么看了一会儿后还是会略带害羞地转移了视线。
“说起来也是奇怪，最近房屋附近都比较安宁，甚至积雪相较于以前来说也减少了，如果不是看到萨尔普一成不变的现状，我还以为情况在逐步改善。”
结娜丝毫没有在意镜河的眼光，自顾自地说道。
“我们的家跟聚居区还是有一定距离的，他们的受灾情况比较严重，据说入冬以来除雪师在那边的工作就从未间断过，反观我们家附近却很少出现被暴雪掩埋的情况，或许是我们家所处的位置距离艾斯卡德山脉更远的缘故，受灾灵的影响也会相对较小，总而言之，看到你安然无恙我也就放心了。”
镜河如此解释道，口中的除雪师实际上是一种炼金士，自身所掌握的炼金术就只有将冰雪融化后重新作为可利用水源并储存起来，平时的工作也正是如此。
“也不知道小艾丝现在怎样了，当初想要把她留下来，她却执意要回去等待她的爸爸妈妈。”
“她不会有事的，她就住在距离铁匠铺不远的地方，老板也答应了会替我们照看她，现在她每天都会跑来店里帮忙，当然我也会看着她的。”
“真是可怜的孩子，父母双双远行，生死未卜，如果一直无法知晓真相，她就只能永远在家里等候了吗？”
镜河愣住了，一丝愧意浮现在他的脸上，结娜的话让他联想到不久后要参加的讨伐，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那都是一场有来无回的战争，他也不例外，当结娜说出这句话时，他也顿时联想到这场战争可能会引发的可怕后果，比起死亡，他更害怕与结娜永别，他下意识地将结娜紧紧抱住。
“怎，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结娜的脸再次涨红，但这一次却没有将镜河推开，她似乎察觉到了镜河的情绪波动，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像以往那样轻抚他的后背，镜河在不久后也稍微平静了下来。
“我会尽全力活下来，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嗯……”
空气中忽然飘来的一股焦糊味打破了两人宁静的独处。
“厨房在煮什么吗？”
“糟糕，锅里加热的粥给忘了！”
结娜匆匆忙忙从地面上爬起来并跑回屋中，却被一旁雪堆绊倒，险些被埋入雪中。
“小心……”
镜河担心不已，所幸结娜在关键时刻平衡了重心。
“嘿嘿，不过是双腿有点发麻而已，没事！”
“没事就好。”
直到结娜走回屋中，镜河依旧心有余悸，就在结娜摔倒的地方正好放了一把雪铲，铲子的末端为斜向上，假如结娜没稳住重心，那么极有可能会被其误伤，他的心也正是因此而猛然抽动了一下。
这难道是某种警告吗？
“别愣在外面了镜河，快来帮帮我！”
“嗯……”
镜河走上台阶，在迈进房屋的前一刻他又忽然停了下来，他充满警惕地环视了一眼房屋的周围，鸡舍里蹲有一只老母鸡，农田里长着被积雪包裹的“狮绒菜”，树林深处除了银装素裹的细叶林外别无他物，只希望是自己多虑了。
“镜河，快进来取取暖吧，恐怕刚刚那才也有不少的雪进到衣服里了！”来不及多想，结娜扯着镜河就要往屋里走。
回到屋内，结娜一如既往地在厨房准备着早餐，镜河则在一旁充当着打下手的角色。
“小心，别切到手了！”
结娜及时上前阻止。
“抱歉，稍微有点分神了。”
“你怎么了？自从回来后就魂不守舍的？还在想讨伐的事情吗？”
镜河摇了摇头，结娜还是将他手里正在切的面包夺了过来。
“如果是累的话就去休息一会吧，这几天为了赶工通宵达旦，晚点去老板他也会理解的。”
“这几天的准备工作之余我还在一直思考一个问题。”
“嗯？什么？”
结娜询问道，手里将掉落的面包皮放入镜河嘴里。
“萨尔普所承受的灾难真的只是艾斯卡德有所为吗？”
“可我们所经历过的灾难都是真实发生过的，难道还不足以证明艾斯卡德正是那个始作俑者吗？”
“我确实非常痛恨灾灵，我们所经历的一切也在有意无意地将灾厄的源头指向艾斯卡德，可我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就拿讨伐前的这段准备时间来说，难道封锁了大圣堂艾斯卡德就会不知道我们的动向吗？就算艾斯卡德对此毫不知情，就不会有任何人站出来反对这次讨伐吗？”
“这样看来事件背后还是有着不少谜团，一向见风使舵的萨尔普人在这一连串的事件中反而变得相当被动，镜河难道你在怀疑里克他们？”
说到后半句时，结娜刻意压低了音量。
“我不知道，或许我内心的怀疑不过是捕风捉影，毕竟每个人都在遭受着不同的困境，连活命都成问题，反对自然也有心无力；但又或许真有这么一个推手，正一步步将事件往他所期待的方向推动。”
说到这时，水壶传来热水煮沸的声音，镜河及时将其从暖炉上取了下来，结娜也紧接着将切好的面包端到了餐桌上，桌面上早已摆放好的麦片粥热气腾腾，夹杂着隐隐的焦糊味，在用餐前，她将一份碗筷放在爷爷的照片前。
“不管怎么说，此行必定凶多吉少，你一定要多加小心，无论是谁都要有所戒备！”
“嗯……萨尔普难得有这么多跟我们遭遇相似的人，只希望他们的想法跟我们一样，最后能一同战胜敌人。”
“早餐趁热吃吧，在外面站了这么久可别着凉了，还是说焦糊味太重了。”
结娜凑上前仔细闻了闻粥的味道，下一刻镜河便将碗凑到嘴边。
“没关系，这个味道多少有点像你最初的料理，偶尔回味一下过去的味道也挺好的。”
“真是的，动不动就拿我开玩笑！”结娜嘟起嘴抱怨道。
“也不算开玩笑吧，当时我真是这么想的，在当时如此饥寒交迫的情况下还能吃上这么美味的食物。”
镜河在说话间不经意地转偷看向了一旁带着慈祥笑意的老人，结娜也沿着镜河的目光看去，眼神中多了一丝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