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赋灵（2 / 2）
“镜河你可要小心了，决心要横刀夺爱的人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哪条规定写着开工时间可以在廊道唠嗑的！还不快干活去？今天就要交货了，收尾工作做不完你们谁能担责？杰夫”
铁匠铺老板的训斥声从身后传来，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杰夫看到后猛地一激灵。
“老板，看在我连续几天早到的份上，前几天的迟到不如就这么算了吧？”
杰夫转过身，转而摆出一副奉承的姿态。
“你那是迟到吗？上午给你安排的事情下班前一个小时才开始做，你怎么不等到第二天才来？就卸货这么一点小事都做不好还敢跟我谈条件？门都没有！还不快去干活？这个月的工钱还想不想要了？”
“好的老板，我这就去干活！”
杰夫用士兵的口吻回答道，最后便转身离开，一旁的镜河不禁叹了口气。
“镜河你过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老板说着，将镜河带到了接待室并关上了门。
“老板，找我过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老板递给镜河一根烟，镜河习惯性地礼貌拒绝了，随后老板又将其叼在了嘴边，并露出了一脸严肃。
“自从东达去世以后，我便开始照顾你们，虽然你们大部分时间都不需要我操心，但我还是尽可能地把你们当成自己的孩子进行抚养。”
“在长冬初期，如果不是老板出手相助我和结娜恐怕也活不到现在，一直以来我们都非常感激老板的照顾，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情还请尽管吩咐，我绝对不会推脱的！”
老板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眼神也随之变得柔和。
“眨眼间你就变成了一个能说会道的小伙子啊，不只是工匠手艺，就连知恩图报这一点你也跟东达学到了不少。”
“爷爷德艺双磬，晚辈未能及其分毫。”
听到老板口中爷爷的名字，镜河黯然神伤，对于东达的恩情，他和结娜还没来得及回报，东达便已离开人世，如果报恩的机会就在眼前，那么他自然不希望错过。
“行了，说话别这么客气，倒也不是希望你做些什么，只是想问清楚，你当真想好了？今晚真的要跟着我们一起上山吗？你的工作已经结束了，哪怕你不跟过来我们也会给你足够多的报酬。”
“嗯，我已经想好了，这一趟讨伐我非去不可！”
镜河毫不犹豫回答道，眼神中充满了坚定与果敢，看着他下定决心的样子，老板欲言又止，最终也只是拍了拍镜河的肩膀，随后从衣服的夹层取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并塞到了镜河怀里。
“拿好吧，这是你的那份，到了山上可别轻易丢了性命！”
老板的语气略带着些许惆怅。
“我明白了，谢谢老板……”
交谈过后，镜河心不在焉地回到了自己的锻造室，他想到一件更为可怕的事情，东达的离去对于他始终是一件痛心的事情，那么结娜又何曾不是，如果自己真的在讨伐中不幸离世，结娜又会怎么想呢？站在他的角度，他无法想象失去了结娜后的生活。
他坐在了冷却槽旁，槽中半凝固的水映出了他脸上的迷茫与憔悴，他把手伸进了冰水中将其搅浑，神志顿时得到了清醒，随后便继续昨天未完成的工作。
墙上密密麻麻钉满了大量陈旧的羊皮纸，这是萨尔普猎具详细且复杂的设计图，传说中图纸是一位来自神域的神官遗留在萨尔普，根据图纸所涉及的武器威力十分强大，在过去萨尔普作为番外之地时曾用于守卫疆土，后来进入了和平年代，萨尔普猎人将此类武器改良并用于狩猎，淘汰了传统狩猎中的弓箭与匕首。
一般猎具只有在对付普通猎物时具有相对优势，而萨尔普猎具则不然，其设计完美融合了武器该有的攻击特性与炼金术本身的法术加持，具体可分为三大类：第一种简称“锐化”，是较为普通的伤害加持类，武器本身具备特殊的物理结构，其箭矢或锋刃经过炼金道具强化后精准度得到了大幅提高，能够在使用过程中触发炼金术并对猎物造成致命性伤害，其缺点也十分明显，大部分锐化的猎具都只能对单一目标使用，对于使用者的技巧、体力等条件要求较高；
第二种简称“钝化”，武器设计中含有炼金术加持的强化构件，装有强化构件的猎具能够对使用者的力量或速度进一步加强，其威力与精确度远不如“锐化”，但一般强化构件强度较高，对于连发或多发的弓弩类武器有较大的提升，对于使用者的要求并不高；
第三种简称“完全炼化”，多为元素爆弹，正如其名，这种猎具不仅结合了前两者的优点，武器的主要结构也是以不同元素的名符为驱动，结合多种炼金道具组合而成，触发时影响范围能达到成百上千平方米，其中“火龙之心”作为破坏力极强的武器最为人熟知，其内部装有帝国法令明确禁止的易燃易爆矿石，但忌于其不分敌我的杀伤性，自从城域战争结束后这种武器便停止了生产，哪怕即将面对的是霜暴灾灵艾斯卡德。
萨尔普猎具作为双方人们在讨伐行动中的重要筹码，其锻造工艺也具备了一定的特殊性，最重要的一步便是“赋灵”，实际上是为武器的强化构件附上炼金术，匠人们将其统称为“灵魂骨架”，“灵魂骨架”是作为衡量武器杀伤力以及契合度的唯一标准，因此构件锻造前后的质量举足轻重，往往质量上相差毫厘的构件所构成的武器威力却相差数十倍甚至上百倍。
对于大部分萨尔普匠人来说，经验与力道是锻造成功的主要因素，但受限于年龄，无论镜河怎么努力也无法达成这两个条件，真正助他成为匠人的是他与生俱来的炼金术天赋，在东达的帮助下，他将炼金术与锻造工艺相结合，利用炼金术与“灵魂骨架”之间的亲和度对武器进行“赋灵”，炼金术不仅弥补了他身体的缺点，所造出来的武器与“灵魂骨架”之间契合度也相对更高，凭借着这身本领镜河成为了铁匠铺中最年轻的铁匠，考虑到商业上的机密性以及对镜河的保护，人们只知道店内有这么一个足以接任东达的匠人，却从来也不知道这个匠人的真实身份，镜河的锻造不需要炉火，因此他也始终窝在一堆冷却器皿中，某种程度上也完美掩护了他的身份。但至于镜河为何会掌握此类特殊的炼金术，这种能力将会带来什么样副作用，他依旧不得而知，也不能给出理论性的说法，对于炼金术本身还是有着太多不为人知的地方。
作为铁匠铺的中坚力量，同样也作为老板的故人曾抚养过的孩子，老板对镜河照顾有加，不但给他开出了丰厚的报酬，还允许他与结娜继续居住在位于挂雪银坡上的一套房屋里，那是他们原本用以储存和酿造私酒的仓库，也正是镜河如今生活的地方。
由于镜河“赋灵”效率远高于众人，因此他身兼多职，不仅是“赋灵”，对于“灵魂骨架”有一定缺陷的武器也是由他进行补强，两者在工序上近乎相同。镜河双手捧起了冷却槽中一把未经打磨的长剑，这是讨伐行动所需要定制的其中一把武器，从猎具类型上区分当属于第一类，相比起“钝化”需要接触精密材料，“锐化”的处理则相对简单，可在形体锻造完成后进行“赋灵”，他小心翼翼地用吸水布对剑刃进行吸湿后将其架到作业台上，打开了身旁的铁匣子抓起一把白色粉末往武器上一撒，残余的水分被白色粉末吸收殆尽，呈现出了武器该有的金属光泽。
随后镜河将最右侧容器上的覆盖的尼龙纸掀开，容器中盛满了一种名为介煤的特殊矿物质碾成的碎粒，其作用是吸收“赋灵”过程中多余的引导能，保证过程中不会因引导能过量而发生剧烈反应，他将短剑插入介煤中，伴随着左手手心的星阵生效，一个足以将他左手包裹起来的光球快速形成，而这个光球正是“灵魂骨架”的雏形；镜河手握光球快速靠近武器，光球在空气中逐渐膨胀，在与武器接触前便足以将其包围，最终在膨胀到一定程度后，介煤碎粒开始将多余的引导能吸收，随后光球便开始收缩、散热，冷却后凝结成了某种包裹在外的晶状物。
镜河小心翼翼将其捧起放到了厚厚的石棉垫上，随后举起手旁一个形状为倒三角的铁锤——定灵锥，这个铁锤末端上刻有某种具备催化作用的烙纹，通过反复敲击不仅能够将“灵魂骨架”锁定在武器中，在催化作用下还能加快其最终形态的塑造，揭晓武器所附带炼金术的元素之力，引导能无处不在，不同的引导能自然也携带着不同元素，因此，不到最后一刻也无从知晓蛋壳中会孵化出什么样的鸟。
经过一阵反复敲打后，不同的元素之力不时敲击处溢出，房间内火花与电光频频闪过，偶尔还会掠过阵阵凉意，敲过的地方也会发出微弱且持续的光亮，直到武器被光芒所灌满，一丝丝光絮从剑刃末梢溢出，如丝缕般盘旋在半空，这是灵魂骨架铸造成功的象征，他握起宝剑，端详了一眼剑刃，除了剑刃上条理清晰的金属纹理以外，还能隐隐感受到一股炽热的烈风从中溢出。
“火元素吗，看来今天运气不错。”
镜河挥起长剑，刀光与火弧在空中交相辉映，从手感上不难判断这确实是把衬手的好武器，不仅具备足够的威力，热量从剑刃处蔓延至剑柄，可保证使用者在战斗过程中感受到温暖，只有将身体的寒冷驱散，才能在冬天的战斗中保持躯体的灵活性。
镜河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将长剑放到风干架上后又继续手中的锻造，冷却槽中一把造型独特的短剑吸引了他的注意。
“剑刃上有着明显缺口……这把短剑送错了吗？”
镜河起身打算将其送回锻造武器形体的工场，开门的前一刻他又忽然停了下来，他猛然想起了考勤表上所有工场的匠人都已处于下班状态，他们忙于讨伐前的筹备，已经连续通宵工作了好几天，恐怕如今已累得不成人形了吧。
镜河看了一眼冷却槽。
算了，有明显缺陷的武器看来就只有这一把，这是个机会，正好利用它来做一些此前不敢做的试验。
镜河的目的很明确，他想通过试验了解清楚，利用炼金术完成赋灵的武器能否弥补其形体上的缺陷，镜河想着，便对短剑如法炮制，武器在与灵魂骨架融合时十分顺利，到了塑形阶段镜河转而使用了个头比较小的定灵锥，小心翼翼地进行敲击。
就在光絮初初显现时，一股紊乱的气流也随即从武器中心涌向四方，武器上的光芒也在一阵闪烁的电光中愈加强烈，此刻镜河仿佛回到最初给武器“赋灵”的时候，他能明显感受到那股来自灵魂深处桀骜难驯的生命之火正熊熊燃烧，且不断往外翻滚，房间内的引导能浓度也随即暴涨，直至充斥了整个空间。
就在镜河思考的间隙，空间内的引导能又迅速被短剑吸收殆尽，镜河顿感不妙，但却为时已晚，短剑转而发生了意料之外的爆炸，水花肆意飞溅，破碎的器皿化作空气中的利刃，划破了房间内的大量设计图，强大冲击力将镜河掀翻在地，混乱下镜河及时护住了头部，多亏了身上的防护服他才不至于被器皿碎片划伤，但尽管如此，一声刺耳的轰鸣还是如尖刀般扎入了他的双耳，并沿着听觉神经痛击他的大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