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雨中笼(2 / 2)

万西楼眯着眼睛,有无数雨粒在他的额上滑至唇边,身上白色的运动服已经湿得像铠甲一样。

张乾低头看向两剑交汇之处,雨流从他的眉间泻下:

“万西楼……”

“怎么了~乾哥。”

“你他妈的好吵!”

他用脚猛的蹬开剑身,之后又立刻把下盘扎稳,回旋剑身——这下轮到他打出势如破竹的进攻一剑。

“乒!”

万西楼全然没有了一开始的吃力,只身一侧,便用雌剑化下了这一剑的劲力。

张乾并不吃惊,两手腕一翻就让剑身贴住左臂,如同早有预料似的挡下万西楼紧跟而来的攻势。

“不错嘛,没少练啊乾哥!”

万西楼的剑越飞越快,双手在剑柄上如蝴蝶剪影般翻飞。

一开始还只是让剑刃上的水珠飞射出去,后来就变成了水珠已经跟不上飞快的剑身了。

金铁交鸣之声在寂静空明的山林中接连炸响,再传远一点,又会被雨帘的笼罩给拦下。

“简直就是困兽之斗。”

万西楼心中忽然萦绕起一些童年才有的情感。

张乾不说话,每一次格挡都振作全身。那薄薄附着的“雨衣”就因此如烟火般一次次溅开来。

“如果耿文新在这里,一定会看到另一个隐忍沉默的张乾,这与他六年来见到的完全不同。”

张乾突然这么想到。这也是他十年来头一次让名为复仇的“大脑”与另一个“大脑”相合。

“感觉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说得很小声。

“哈?”

如果不是这样,我可能要把这里当做终点,无论成功与否。他苦笑着。

万西楼打的越来越激进了,步履轻快又狂放,像是守在濒死垂危的狮子身后的鬣狗。

但张乾凝下心神,片刻后挺身抓住破绽,只一剑,掀得万西楼人仰马翻,胸口洒出一道长条的血雾。

但万西楼也不是吃素的,阴沉着如炭的脸色,在撤走之前还给了他一剑——那一剑居然带上了火焰!

燃烧的焰火在张乾的右肩很快熄灭。蒸腾而起的水雾模糊了两人的视线。

“好疼啊,乾——”

“【元素赋能】是吧?”

万西楼啧了一声,又放肆地任笑意爬上眉眼:

“对呀~甲级异能呢,我没记错的话……乾哥是丙级对吧。难不成还专门研究——”

“可惜了。”

第二次被打断的万西楼不再笑了,彻底狰狞着面容直视张乾。

后者在雨里用手掌一次次的试去剑上的液体,语气寡淡如水:

“根据牛皮文书上补充的条例,现在……我也可以使用异能了吧。”

“嗯。”

“那就好。”

万西楼咬着整齐的牙齿,雌剑玄色的剑身上顿时流溢出五颜六色的光带。

它们或炽热、或寒冷、或暴戾、或轰鸣。那些光影在灰色的雨天里格外亮眼,所以万西楼身上阴影分明——在此刻,他要一击杀死张乾!

可眼前哪里还有张乾的身影。

“我等你说这话很久了!”

漫天雨帘笼罩。

万西楼大骇,他想起了张乾的丙级异能【色感篡改】。

常年计算的他自然不是蠢蛋,于是有一个可怕的想法涌出了他的大脑,正如他的心脏前方也“涌出”了玄黑色的剑尖。

“你……改变了色块!你怎么能……做到这么精细的事情?这——怎么可能?”

万西楼吐出一口鲜血来,不过都和胸口的血一样,淡化在雨水里。

他仍有不解,对身后不亚于突然出现的张乾问道:

“可你……不是晕血吗?之前……为什么现在……”

张乾一把抓住剑柄,向内死命又缓慢地转动着。看万西楼痛苦到快要虚脱的表情:

“你忘了?我的晕血是八岁那年,你送给我的。”

他说得越来越大声:

“那年我们家医馆头一次出了问题,治死了病人,你也是那一年回张家的。为了把赔给病患的钱凑齐,我爹死在了给你们抵押借款的车上,我娘被你哄骗着用割腕放血来恳求放款,最后也荒唐的死在了我隔壁的房间,我是第二个发现她尸体的人,因为你……你是一直守着她死的!”

“我爹我娘都是小中医,老实本分,从没提过回本家的事。你就算不是主脉,那也是万家的大少爷,为什么就偏要先对我们下手?那年我和你都只有八岁,但你这只生在铜臭里的狗怎么就这么多心眼?如果不是你,我估计现在都不能想明白,你到底是怎么坑害我们的。”

张乾意识到自己开始语无伦次起来,任由万西楼心头的血液从剑身上流下。

“我问你……你告诉我!为什么我有那么多有权有势,能真正威胁到你的堂兄堂姐,但你偏偏先对我下手?!”

万西楼的眼睛已经不再聚焦了,但还是抽搐着嘴角用气息发笑:

“因为只有你……最不像……我们……”

“噗!”

漆黑的笔抽身离去,在白色的纸上绘出猩红的泉水。

张乾发现自己饿得不行,因为饭点要到了。

他走下满山的雨。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