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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卧室里无辜床架发出的震耳欲聋的声响,外面的脚步声更加急促,紧接着一道身影猛然推开舱门走了进来——

布鲁斯看着被铐在床上的布莱恩。

布莱恩微微扬起头、惊讶地回看他。

很长一段时间过去,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无数言语在布鲁斯嘴边呼啸而来、而后呼啸而去……但他发现自己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

此种情形下,‘威廉·柯林斯’留给他的印象仿佛又双叒被刷新了。

然而这还不是结束。

过了几秒钟,床上的年轻人肩膀一松,躺了回去。布鲁斯这才注意到他头发湿漉漉的,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谢天谢地……”

布莱恩望着天花板喃喃说道。

他面色难掩疲惫,但还有心情苦中作乐,拿自己的境遇打趣:“对不起,这位先生,我看你有点眼熟。你能帮我个忙吗——只要你肯搭把手,我什么都愿意做。”

正所谓只要你不尴尬, 尴尬的就是别人。

布莱恩完全能想象出,自己在不明真相的旁人眼中是个什么形象。

但事已至此,没有成为漂亮姐姐的玩物已经是人生一大幸事,说他脸皮锻炼出来也好、破罐子破摔也好, 总之布莱恩脑内某根神经在情绪大起大落以后忽然就崩断了, 此刻算是彻底进入打工人心态。

什么?你说拿被漂亮大姐姐铐在床上的自己开玩笑很奇怪?

月薪三千的社畜打趣银行卡里的余额难道就不奇怪吗?

人总得学会在惨痛的人生中找点乐子, 哪怕乐子发生在自己头上。

见来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布莱恩担心塔利亚随时会回来, 不由得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再度开口试图拉关系:“至少给个称呼吧, 朋友。难得在这种地方巧遇, 我都对你‘坦诚相见’、任你予取予求了,可是你却连一个名字都吝啬交换……我们上午才衣着整齐地见过面——当然, 主要是我衣着整齐——你应该还记得我叫什么吧?”

布鲁斯:“……”

才离开家门游历四载、尚且是个青少年的韦恩家少爷被布莱恩拿荤段子反复调侃,仿佛正经人被强行拉进限制级拍摄现场,心中腾地多了几分火气。

他抱起手臂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正想讥讽两句‘自作孽不可活’之类的话,忽然注意到‘威廉’尽管说话时脸上带着笑, 一只手却紧握成拳、上臂肌肉微微隆起, 好似在竭力忍耐着什么。

未来大侦探的DNA动了。

布鲁斯视线上移, 掠过凌乱的衬衫下摆,落在布莱恩肩膀处。

注意到他的目光轨迹,布莱恩‘嘶’了一声:“我以为你没有这方面的兴趣,看来是我想错了?”

“呵。”

布鲁斯忍不住冷笑出声。

他没理会‘威廉’的口头挑衅,走到床边伸出手, 往黑色西装外套上颜色偏深的位置用力一按!

布莱恩毫无反应。

只是顺着发丝流淌出的汗水更多了,洇湿了他脑袋下方的枕头。

——那里有今天白天留下的刀伤。

伤口离愈合还远, 在布莱恩用力拽弯床头架的时候崩开、出了点血。

他控制着呼吸节奏,安静地忍耐了一会,等强烈的疼痛的逐渐消散,才语气平和地说道:“你再这样拖延下去,我亲爱的女朋友就要回来了,我倒不介意你加入我们的‘小游戏’,但对你来说,似乎循序渐进会更合适一点。”

布鲁斯问:“你肩膀上的伤也是在‘游戏’时留下的?”

布莱恩笑了,轻描淡写地说:“那是另一个游戏。”

布鲁斯更加恼火,觉得‘威廉’的态度敷衍过头了,把别人都当成了傻子。然而眼下时间确实经不起浪费,他板着脸去查看床头的手铐,几分钟后突然变得有些尴尬:

“……这不是普通的警用手铐,解开它需要专门的钥匙。你知道钥匙在哪吗?”

布莱恩:“床头柜之类的地方没有?”

布鲁斯捏着鼻梁说:“整个房间都检查过了,没有。”

布莱恩难以置信:“你确定??”

布鲁斯甚至都有点怀疑自己: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离谱的事?

但他依旧肯定地回答:“我确定。”

“……”

“……”

沉默是今晚的游轮。

布鲁斯不信邪地又找了一圈,还是没找到。布莱恩瞪着天花板长叹一声:“我可爱且谨慎的女朋友大概把它拿走了。”

这次不等布鲁斯开口,他继续说:“算了,我觉得这个床头架不太结实,你稍微离远一点。”

布鲁斯:“?”

他立马回头,就见‘威廉’用腿勾住床尾借力,手臂猛地往下一拉!

又是熟悉的“咣当”一声巨响。

有几个铁丝从墙壁上蹦了出来,金属架扭曲得更为明显。

这动静似乎惊来了附近的警卫,门口响起凌乱的脚步声。

而布莱恩并未停顿,也没有在意自己几乎被勒掉一层皮肤的手腕。

他发出一声低吼,蜷起腰全身用力,将金属架往即将散架的方向使劲一拽!

螺丝连接点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几根铁杆噼里啪啦地掉在地上,咕噜噜滚到墙边。

布鲁斯:“!!!”

这一刻他心中浮现出和布莱恩相似的迷惑之情:

不是,手铐为什么还没断?!

这玩意以前怕不是用来锁老虎的吧!

警卫呼喝着靠近,而尽管手腕上仍旧戴着那材质神秘的手铐,但身体终于获得宝贵自由的布莱恩一跃而起,像一头矫健的猎豹般冲向门边!

被惊动的警卫此刻已经提枪赶到大门口,砰砰砰用力拍着门板,神态狰狞,不断扭头往黑洞洞的舷窗里看。

布莱恩面无表情地拿手铐中间的铁链卡住门闩拉开门,和警卫撞了个正着。

后者猝不及防地跌进来,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布莱恩愣了半秒钟。

布莱恩可没有在生死关头发呆的习惯。他双手并拢成锤,先是干脆利落地砸掉对方手里的武器,再将手臂张成环形套上警卫的脖子,手铐的链条往相反交错一拧!

警卫的头旋转了一百八十度,一声不吭地倒了下去。

哪怕是以布鲁斯·韦恩的反应速度,他也看得眼花缭乱、大为震撼,短暂地竟忘了阻止布莱恩的动作。

甲板在兔起鹘落间重回寂静,他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是对危险生出本能反应。

“你……”

“他是恐怖分子的人。”

布莱恩小心地伸出头,确认附近没人,便把警卫的尸体拖进来免得被人发现。然后他关上舱室的门,活动了下肩膀和手腕,到这时才开始有条不紊地整理自己身上乱糟糟的衬衫和外套。

布鲁斯看他用带着细碎伤口的双手将上衣纽扣一丝不苟地系回去,随着这个过程,仿佛有某种属于文明人的礼义廉耻也回到了这位满口谎言、身份成谜的年轻人的胸膛中。

系上最后一颗扣子后,要不是腕上还带着手铐,他已经能去参加上流社会的宴席了。

就在这时,‘威廉’突兀转过头,认真地对他说道:“对不起。”

“我之前和你开的那些玩笑……没别的意思,如果冒犯到你,我很抱歉。”

“你大概是来救我的,让你看到这些实非我所愿,但我们都有各自的立场,所以——”他声音顿住,堪称优雅有礼却又分外冷淡地对着布鲁斯点了下头,“我不会再打听你的名字。谢谢,再见。”

布莱恩头也不回地向门外走去。

黑发年轻人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警惕中又掺杂着许多复杂微妙的情绪,因而口吻罕见地显得很符合他们这个年纪:

“你是冲恐怖组织来的杀手?雇佣兵?还是政府派来的专业人士?威廉·柯林斯不是你的真名吧?”

布莱恩脚步略作停顿:“你不也不是来找卡迪克大师学习冥想的一个普通学生?”

说完,他再度迈开腿,将一片狼藉的舱室与舱室里的人全都抛在了身后。

十分钟以后,布莱恩避开守卫,快步跳下楼梯,同时想办法联系上远在不知道什么地方的邦德:

“恐怖分子将在三天后行动,他们的合作者要么来自非洲,要么是阿拉伯半岛,但原本的计划出了点意外,我暂时还不清楚具体是什么情况——”

非洲和阿拉伯半岛都是不乏财富又遍布沙漠的地方。

至于‘三天’这个时间期限,是过来敲塔利亚房门的信使亲口说的。

恐怖分子正常情况下应该安排好一切,让作为高位者的塔利亚过来享受,但他们却不得已打断了这位沙漠狼王的进食过程,说明有极其重要的事情脱离了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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