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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供猎槍的渔村青年得意地说:“这是我家的传家宝,从我父亲那传下来的。”

“保养得不错。”邦德公允地说, “看起来不像是有三十多年历史的老枪。”

渔村青年来了兴致:“当然, 这些年来我只更换过撞针和弹簧,枪匠检查过了, 除此之外它就像新的一样。那边那个外地来的,如果没把握,我劝你还是尽早把它放下,银鸽的后坐力可不是开玩笑……”

“砰!”

布莱恩按下扳机,紧接着两枚弹壳弹了出来, 落到旁边的草地上。

他没有花时间去欣赏自己的射击成果, 淡定地关上保险、打开枪管边装弹边问:“不好意思, 你刚才说什么?”

“……我问你们是做什么工作的。”

渔村青年微微张开嘴,布莱恩身后的围观群众伸着脖子看远处那个被打飞的易拉罐。

‘咔哒’一声,装弹完毕后猎槍合拢,布莱恩拨开保险,瞄准第二个罐子。

“砰!”

“不错。”邦德像是很多年以前手把手教导布莱恩射击那样习以为常地说, “这种练习对你而言还是太简单了。”

“你不能这么说,我从来没打过易拉罐。”

只有靶子, 怪物,和活人。

布莱恩再装弹,再瞄准。

“砰!”

这一次人群中响起了欢呼声和鼓掌声,有人指着树梢说道:“看那!那有一只鸽子!把它打下来!”

布莱恩却放下槍说:“就到这吧。”

他把打空弹药的猎槍换给渔村青年,又从口袋里抽出一张银行卡:“你家有多余的帐篷或睡袋吗?我借住两个晚上就走。”

渔村青年脸涨得通红,在众目睽睽下不肯收他的钱,表示这几天自己可以开车借住在镇上的朋友家里,而村中的一整栋房子都可以留给布莱恩住。

于是布莱恩获得海景房x1。

至于钱的问题,他没有当面和渔村青年争辩,打算临走时直接往对方家里塞一沓现金。

搞定临时住所以后,等围观群众散尽了,布莱恩推着坐在轮椅上的邦德慢慢走回去。

邦德原本不肯坐轮椅,但他现在重伤未愈,骨头还裂着呢,根本走不了多远,却又实在无聊得忍不住想去旁观布莱恩逗弄淳朴渔村小伙,最终便还是屈服在了人类的伟大发明下。

为了显得精神点,此人出门前甚至特意刮了胡子。

布莱恩不由得问他:“如果我不来,你是不是十天半个月都不会收拾一次?”

“如果你不来,这个村子里的人都不会知道我是谁。”邦德清醒理智地说,“就算我穿着亮片夹克衫去gay吧里跳钢管舞,那也和詹姆斯·邦德无关。”

“……我可以配合你。”布莱恩说,“亮片夹克衫一时搞不到,但我这里有两张酒吧老板的名片——”

邦德大惊失色:“土耳其的渔村怎么会有gay吧?你怎么会这么快就要到了老板的联系方式?”

布莱恩把名片戳到他的鼻子底下。

邦德低头一看,两张名片一个写着阿兹卡班的地址,另一张上面是名叫‘阿卡姆疯人院’的求助电话。

邦德:“……”

“哦。”布莱恩也低头看了一眼,装模做样地说道,“拿错了,这是我用来收藏的。”

“幼稚。”邦德鄙视地评价这种吓唬人的行为,“你千万不要对着007的敌人这么干。”

“我只会针对目标的弱点对症下药。”布莱恩一本正经地说,“詹姆斯,你是不是有点恐同?”

“……我只是要被你弄出ptsd了。”邦德扶着额头,不肯承认自己对布莱恩性向和魅力值的刻板印象。

第二天大城市的医生和医疗工具抵达了小渔村。村子靠海路不好走,本来去镇上要更方便,但布莱恩财大气粗,雇直升机来回飞几次之后,质朴的渔村里顿时多了一个格外先进的病房。

医生给邦德拍的片子,又做了一系列检查,最后把布莱恩叫出去谈话:

“他身上有些伤口处理得太差了。”

她抱怨说,“你应该早点把他送到大医院,首先他本来就上了年纪,恢复速度比不上你们这些年轻人,再加上内外伤都太严重,原本两三个月也不一定能养好,现在就要拖得更长了……”

布莱恩等她说完,不带情绪地问:“他能恢复到什么程度?”

医生犹豫着说:“这点要因人而异,我觉得你不能报太高希望,免得最后达不到预期,患者和家人都会更痛苦。”

布莱恩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忍耐片刻,又说:“还有药物成瘾的问题。”

“是吗?这我倒是没发现。”医生惊讶地说,“他服用阿片类药物的时间还不长,用量也不大,应该不至于上瘾,可能主要是不习惯身体脱离掌控,我更建议病人减少酒精的摄入量。”

她转过头示意布莱恩注意藏在沙发底下的酒瓶。

布莱恩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有点尴尬地说:“那是我放在那的,正准备丢掉。”

——昨晚邦德半夜疼醒了,布莱恩听到动静从床上爬起来给他送止疼药,后来邦德折腾出一身汗勉强睡着,布莱恩反倒睡意尽失,坐在客厅里熬到天亮。

听着海浪声发呆的时候他心想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喝点酒,结果一不小心上头了。眼看老父亲要在生物钟的作用下醒来,布莱恩冲到浴室洗了个战斗澡,冲掉身上的酒气,又把酒瓶藏了起来免得被人看见。

医生瞥了他一眼,饶有深意地说:“也许需要克服酒精依赖的另有其人。”

布莱恩更尴尬了:“还不到那个程度……我只是没注意。”

“总之你们都要尽力调整好心态,接下来的挑战还多着呢。”医生说,“两天后我为他做一个小手术,取出他肩膀里的弹片,不过术后他那条胳膊最好一动不动。以及有些注意事项你要记好——”

“我知道,我以前也……我是说,我有照顾病人的经验。”

这是假话。

但布莱恩有丰富的照顾重伤后的自己的经验。

“那就好。”医生没有深究。

然而等她走后,布莱恩把沙发底下的垃圾扫出来一看:左边的酒瓶是他后半夜到清晨留下的,右边的酒瓶则很陌生。

目测案发时间是昨晚的上半夜、也就是布莱恩休息的时候。

布莱恩:“……”

他立刻气势汹汹地拎着那个从没见过的酒瓶冲进卧室去找邦德。

第93章

詹姆斯·邦德正在对着穿衣镜刮胡子。形象这种东西, 两天不处理就容易崩塌,前几天布莱恩不在他都打算放任自己摆烂到地老天荒了,结果熟人一来,本来已经和斗志一起沉到地中海海底的偶像包袱也跟着回来了。

作为一个有着老派生活习惯的人, 邦德修理胡须习惯用刀片而不是机器。他维持手上的动作, 一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一边心不在焉的回想着昨天布莱恩拿猎槍的那一幕。

可能人类到了一定年纪,最重要的特征就是难以自控地回忆过去。

但邦德透过现在的布莱恩, 看到的不是小时候的布莱恩,而是年幼时的自己。那个金发蓝眼、长相还很秀气的男孩站在名为“天幕”的庄园门前, 用尽全力抱着怀里的猎槍, 向着远方一望无际的灰绿色旷野射出子弹,于是枪声像张开翅膀的鸽子在天地之间滑翔, 紧接着一头撞破了头顶的牢笼。

如同未来般的远方空空荡荡。他什么都没能打中,但附近的大人们毫不吝啬地给予他拥抱和夸奖,他的父亲站在他前方,母亲则揽着他的肩膀,用向往的口吻谈起他的未来, 邦德永远记得那一刻充斥于他心间的对生活的热爱。

回忆中小小的詹姆斯·邦德开完槍, 在父母的怀抱中回过头, 对隔着时光凝望他的四十四岁的邦德无声询问:

“你完成了你儿时的理想吗?你是否成为了那个自己渴望成为的人?”

镜子前的男人手一抖,刀片在下颚处划出一道细小的伤口。

他用大拇指抹去血迹,背对着大门说道:“进来,你站在那干什么。”

布莱恩依靠着门,单手拎着酒瓶说:“免得你销毁罪证。”

“我为什么要那么做?难道被你发现了就得认错不成?”

邦德集中注意力, 全神贯注地控制着手指的走向。他现在必须要时刻小心,否则就会在布莱恩面前暴露出自己的无力——而这些天他已经展露得足够多了。

当然了, 没人规定当父亲的必须在孩子面前保持完美无缺。

可是别人是别人,詹姆斯·邦德有他自己的一套行事标准。很多人都见过他软弱狼狈的一面,但布莱恩没有,邦德深知他在布莱恩心中有着怎样的形象,毕竟十几年前是他亲手把对方从毒贩老巢里抱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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