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秘入健康135（2 / 2）

顺着水道，大船停靠在京口，颜延之请出王妃。

此时的王妃披着寻常妇人家的斗篷，半掩着面走出船舱，不知道是刘威的错觉还是真实发生的，王妃似乎在用余光打晾着他。

刘威扭过头，生怕交错的目光引起颜延之的警觉。

王妃或许想说什么，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在侍女的陪同下上了一艘画舫，画舫上漆着黑红相间的漆色，本广发亮着的灯彩此时竟是全熄的，仔细望去，船柱上竟是雕梁画凤，显然十分精致。

颜延之满脸歉意向王妃道：“事急从权，只得借秦淮画舫一用。”

王妃微微点头，一双闪动的明眸却是再次瞥向刘威，这次在场的人都看见了刘威，他不得不施礼道：“王妃且放心，有我等在定护得王妃周全。”

王妃难掩目光中的复杂之色，微微点点头，随即掩面进入舫中。

颜延之、刘威、柳元景在船头处寻了位子坐下，两名船工将浆伸入水中，划开水面，画舫徐徐前行。

建康的城墙是极不规则的，弯弯绕绕，黑夜之中望去，森然之色，令人心中一凛，这便是建康城了。

画舫入内秦淮水道，及至城墙根方复停下来，几人看得清，这里是一处水门，水门封闭着，四下里鸦雀无声，竟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柳元景回头望去，低声道：“薛将军未跟上来吗？”

颜延之道：“已至建康城下，薛将军不必再跟了。”

柳元景有些惋惜地叹了一口气。

这时，城墙上传来一个声音，黑夜之中，声音很是悠长，竟然是在吟诗。

“椅梧倾高凤，寒谷待鸣律。影响岂不怀？自远每相匹……”

诗到此时竟是断了。

只听颜延之仰头，高声吟道：“婉彼幽闲女，作嫔君子室。峻节贯秋霜，明艳侔明日。嘉运即我从，欣愿自此毕。”

这是长诗中的一阕，讲得是一个故事，刘威那水平自是听不懂的，只觉得这些世家大族的文人甚为有趣，对个暗号竟然还用诗，他哪里知道，这首诗是颜延之的佳作，寻常人很难对得上这首长诗，用诗当暗号自然比“天王盖地虎”这等粗词稳妥得多。

城上之人听诗对得齐整再不犹豫，不多时，水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响起，整座匣门从水中倒起，淋漓的水滴“哗啦哗啦”落下，仿如雨珠般，画舫也不迟疑，紧接着顺水道入城了。

古人讲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话到了建康并不适用，就好比邺城有着丰富的夜生活一样，建康的夜生活比北地更盛，此时刚刚日落，秦淮两岸竟是张灯结彩，仿佛过节一般。

入城不远，画舫便燃起灯火，彩灯之上有画，画上人物个个栩栩如生。

柳元景大概是还没从刚才的诡异中清醒过来，忙道：“不是秘密入城吗？这等张灯结彩太引人注目了。”

颜延之笑了，没有回答他，手一抬往河上轻指。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这河面上竟四处皆是画舫，再看河两岸，身着青衣的才子们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饶有兴趣地望着河面的连排画舫，不少画舫里传出丝竹之声，一座大舫之上，立着成排的女子，这些女子或凭或立，衣装尽是招展之色。

“还有比这更秘密的入城方法吗？”颜延之指尖轻弹，竟是一笑。

江南人还真玩儿得开呀，刘威暗自赞叹，这秦淮两岸竟然和后世的红灯区也差不到哪里去了，只是……

“秦淮八艳在哪儿？”

面对刘威脱口而出的一句话，颜延之也竟无从回答，这小子对秦淮河好像很熟啊？只是秦淮何时出了八艳？莫不是自己离京久了，竟是闻所未闻？嗯，一定是这样，过几天访一访老友，一打听便知道了。

打定了主意，颜延之竟有几分将刘威引为知己的感觉，闲谈风句，眉宇间竟有几丝轻佻的神态。

刘威口中应承着，心中不禁暗笑，文人就是文人，离政治家的风采还差着远呢。

船头相谈甚欢，却忽略了船舱中人，只听舱内庐陵王妃轻咳一声，道：“颜卿家，距东城还有多远？”

颜延之连忙收回了那几分寻欢作乐之心，忙恭敬地向舱内道：“禀王妃，已到乌衣巷，距东城不远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