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乱离世189（2 / 2）

看出刘威实在撑不住了，高进之暗自叹气，少年人吃不得苦呀，他放缓马速，向前张望，一处不知名的河弯边有一片小树林，于是道：“襄阳不远了，我们在前边休息一下。”

“哎！”听到了久违的休息二字，刘威总算提起了些许精神，他几乎是从马上栽下来的，通身酸痛，最要命的是屁股火辣辣的，看着他龇牙咧嘴的样子，高进之不禁笑出了声。

“哎呦，屁股哎。”

高进之叹道：“你也多番经历战阵，怎这么吃不得苦？”

刘威苦着脸道：“以前骑马时穿得厚呀，此时天热连着出汗，小弟这屁股快不是自己的了。”

也算是个理由，高进之不打算追问下去，寻了干净处，拿出小香稻米制成的饭团递于刘威，此时刘威胃里犹如翻江捣海，哪里有胃口？强灌了几口水才勉强吃下一点点。

“军中缺粮时，连这个也吃不上……”高进之出神的端详着饭团子，思绪飘乎到久远的战场上……

刘威吃过不少苦，却很少挨饿，偶尔伙食还不错，听高进之如此说神色也黯淡下来，喃喃自语道：“战乱真不是什么好事。”

高进之是职业军人，很少流露感怀的神色，此时他却忧形于色。

刘威想安慰他，却不知从何说起，气氛很尴尬，忽然他问道：“为什么你们的名字里都有个之字？”

“咦？”高进之被这忽来的一问拉回到现实，一脸讶异地看着他，好像在看火星人一样。

“我……我说错什么了吗？”刘威结结巴巴地说。

看着还带着稚嫩的一张脸，高进之有些恍惚，似乎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他只不过是个少年郎，为什么和他相处时总感觉不到他的真实年龄呢？

刘威掰着手指头，边数边说：“颜延之、高进之，我还认识个到彦之，名字里带之字的很多哎……”

这时的表现才更符合他的年龄。

高进之笑着答道：“‘之’字为天师道的标志，名字里有之说明家里信奉天师道。”

“哎？”刘威来了兴趣，问道：“你也信天师道？”

高进持剑于前道：“我不信，我只信手中剑。”

刘威诧异道：“那这之字……”

高进之摇头叹息道：“家君当时信道的罢……”

这语气犹豫不决，刘威很不解地望着他。

或许是触景生情，或许真的想找个人倾诉，高进之忧忧道：“我生于沛国，幼年时家君为友人送丧，回来时友人妻为士宦所掠，家君一怒之下找上门去，连杀七人，而友人妻亦刎颈而死，从此亡命天涯。我十三岁那年家严逝去，从此便行走四方寻找家君，至今也未寻到……”

刘威顿时羞愧地低下头，本想安慰他，结果却让他道出这番伤心的往事。

高进之没有注意到刘威的异样，继续娓娓道来：“我先投奔北府刘牢之，发现其怨而好叛，故离去，后来结识了薛彤，因他结交了檀大将军，吾兄弟三人志义相合，宰杀牲畜约定同生共死，直至今日。”

这是一段即伤感又感人的往事，义气这种东西嘴上说得多，真正走下去却很难，正因为稀少所以才显得弥足珍贵，见他不似忧伤，刘威松了一口气，叹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大将军什么都不瞒你，我和阿文阿武也是一个头磕在地上结拜的。”

“你也结拜？”高进之露出讶异的表情。

“我的事儿也多着呢。”刘威掰着手指头说着他从滑台逃亡后发生的遭遇，过去他虽然和高进之交好，却从未交过心，直至今日他才有感而发。

在过去的一年里，他的遭遇也算离奇，连高进之这种饱经风霜的人也是听得直称奇。

“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然还有这么多风流韵事。”高进之笑道。

刘威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风流吗？自己也不知道……

两人言谈正欢之际，远处忽然传来杂乱的叫喊声，两人警觉的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只见东北边一座小丘之后闪出一匹快马，马上之人虽是一袭男装，但是帽冠却不知道甩到哪里去了，一头瀑布似的秀发和一张俏丽的脸暴露了她的性别，这是一个女扮男装的女子在被人追赶，看着马儿疲惫的步伐显是追击多时了。

刘威与高进之相视一凛。

这里是襄阳地界，历来兵家必争之地，什么盗匪敢在这里撒野？莫不是北军南下了？

这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就凭王慧龙那三千弱兵也敢直取襄阳？

答案很快否定了，后面追的人乃是正宗的南朝斥候。

斥候是从军中精锐中挑选，经过严格训练的精兵，怪不得脚力这么好，以步追骑竟然没把目标跟丢了，反而有渐渐追上的征兆。

既然追击者是友军，那来者是谁？

刘威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忽然觉得马上之人越看越眼熟，距离渐渐近了，确认了她的面貌后惊呼：“小师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