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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新人换旧人,天子跟前的位置紧俏着。太监的世界也是内卷严重。一步天,一步地,一朝在云端,一朝落泥里。

想站稳脚根,想一直享了皇权的附翼高飞。这里面的文章多着,谷大顺的经验便是能不离开天子跟前,最好还是巴紧着。

若是不得已,有些苦劳也得让天子瞧着。

做为天子家奴,有些苦劳自己不好提,不能提。可做事了,不让天子知道,那哪成呢?

就像是考察宗室子的事情,谷大顺花费太多的功夫。这里面的一些苦劳,如今天子一言略过。能怎么办?

有些苦劳,自然漂没。

谷大顺在转动脑子,想着里头做一点漂亮文章。自己的好,总要让天子细细察觉。当然不能自己说。

神京城,内城。谷氏宅第。

这是一座五进的大宅子,亦是谷大顺在内城的产业。或者说身为天子近臣,他的腰包很鼓。

这等富贵,更多荣华,在离着权柄越近之处,更拒不得。多的是人想法子塞了好处给谷大顺这等大宦官。

或者说明的暗的,台面下的规矩都让谷大顺不能清白行事。

黑乌鸦堆里落一只白乌鸦,这白乌鸦的下场注定不好,不给人生吞活嚼了,那就叫怪事。

“好闺女,这东院不错,你喜不喜,若不喜了,再挑一挑更合心意的院子。”谷大顺亲自陪着闺女挑院子。

风尘仆仆归来后,谷大顺有些疲乏。不过出皇宫后,在马车上,谷大顺略略闭眼歇过小会儿。这等时候他就撑起精神,还想陪着闺女亲自挑院子。

这些表面功夫,不止为着情份。亦是谷大顺在跟宅第里的仆人表示了,他对于闺女的爱重。

一到神京城,回着生活太久的地头。这里的一草一木,谷大顺熟悉。

特别是离开神京城前,他跟下面人交待过如何翻修。

早有过继心思,早跟荀氏说定,那会儿的谷大顺就给闺女做过一应安排。

“东院甚美,女儿喜欢。”谷秀娘瞧着大院子。夏日里,院中尚有莲塘,莲花盛开,香气萦绕鼻间。这是东院的前院风景。

再过跨院,东院的后院更有石榴树上,火红花朵遇着绿叶,美的动人心。

“一步一景,太美了。爹,女儿瞧着都是极好的。”谷秀娘说着大实话。窗台阁楼,处处是新簇簇的模样。哪怕一个墙角,都有匠心独韵。细节之处,更见用心。

只要乐意,在这一座东院里,谷秀娘能发现更多的建筑乐趣,赏景乐趣。

“好闺女,你喜欢就好。也算那些办事的得利。”谷大顺陪着女儿挑过住处。

对于宅子里的管事等人,谷大顺也是一一赏赐一翻。更让仆人们给小主子磕头,认识一下府中的小娘子。知道主子是谁,往后磕头拜庙往哪处。

谷秀娘在她爹谷大顺的陪同下,先是让府上的仆人一一磕头问安。也听着仆人们里的管事嬷嬷,这等稍稍体面的人物一一报了姓名和差遣。

神京城,费邑侯府。

东方相安接到渭河县的来信,对方急送,他这接着时,书信的送出时间不算太长。

书房内。

东方相安把看过的信递给儿子,他说道:“你看看。”

东方暻接过来,粗粗一瞧。东方暻的眉头跳动一下,他的一双眼眸子里全是嘲讽。

“当初爹赠钱财田地,不止一家得利。刘氏一族举族皆得恩惠后,他们方才承诺了让儿过继。如今倒是好,还想来攀附,倒是打得一翻好盘算。”东方暻对于刘氏一族没好感。

对于生父,哪怕人过逝了,他还愤愤不平。不为自己,倒底感情淡了,东方暻不想让憎恨填满心里,白白扰了自己心绪,给自己添堵。

东方暻更多的是替生母不值得。觉得生母被生父担搁了,也是落得一个早逝的悲惨境地。

对于刘氏一族,东方暻更是不屑一顾。刘氏的根子就歪了。想当年的时候,东方暻的日子不好过。族中众人,谁的耳朵聋了,眼睛瞎了?

他们对于他的苦,他的受难,就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玄高,你是何态度?”东方相安问儿子。或者说这事情里,他更在意儿子的想法。

“爹,我的态度从一而终,不曾更改。刘氏一族甭管是谁,儿不想沾手,更不想被人利用。”东方暻吐露自己的主意,他说道:“依儿的看法,既然刘氏一族一辈子窝了乡下庄子,那就别出来丢人现眼。还是继续守着祖田过日子,老实的当了泥腿子。”

“可。”费邑侯东方相安说道:“依你之言,后续便如此料理。”

既然儿子不心软,费邑侯东方相安的心思更简单。荀氏示好,提前递了消息,更把刘氏一族的心思曝光。

东方暻表态,就让刘氏一族守着田地过日子,当好农夫这一份祖传职业。费邑侯东方相安就准备替儿子料理后患。

杀人干坏事,那不至于。

费邑侯东方相安就是给下头示意一下,有人会替东方相安料理干净。

做法简单,不过是警告一下刘氏一族的聪明人。

明面上的,台面下的,手段使了。让刘氏一族吃点苦头,他们就懂得马王爷有三只眼,费邑侯的富贵不是谁想沾,就能沾上了。

至于刘暌,这一个小儿东方相安不在意。让其留于族里又或者被舅家收养,全随了其寡母之意。

东方相安不过给刘氏一族的聪明人一点暗示,让他们不敢吞没掉刘义山留下的家财即可。

至于会不会漂没一些,那就不重要。只要根底还在,让刘暌有吃有喝的长大,足矣。

面子情份就图一个表面光鲜,东方相安觉着这般就够敞亮。更多的,还要看了刘暌这一对孤儿寡母的本事。

助人者,自助者。从来是靠山山倒,靠人人跑。

自力更生,更是极好。这才是东方相安的观点。

这用在刘暌母子身上,东方相安觉得挺合适。

无亲无故,帮了是情份,不帮是本份。

父子二人聊罢刘氏一族的事。尔后,东方相安聊起东方暻的婚事,他笑道:“你谷叔父回了神京城,大善。”

“为父盼着你早些成婚。就等着吃了新妇茶,更盼着府上添丁进口。”东方相安越是想,越是美。

听过他爹的话,东方暻的脸上亦有笑意。

要说当年对于七岁的谷家妹妹,东方暻没半分心思。

对于如今的芍华年岁,最是温柔,又是貌美的谷家妹妹。东方暻念一念,想一想,便是一点相思入心怀。

情之一字,不知何起。

情之一字,最动人心。

东方暻回道:“全听爹的安排。”

东方相安是利落人,不会半途担搁。在知道谷太顺回神京城后,应该备的贺喜,他早备好。

求亲,当然是请了官媒为好。

可在这之前嘛,东方相安要亲自登门,先贺谷大顺喜得千金。这一份见面礼,贺喜礼,那是万万省不得。

次日。神京城,内城,谷氏宅第。

谷大顺的假期之时,东方相安这一位老熟人登门。

谷大顺在前院的花厅待客。东方相安一被迎来,他的笑声传开,说道:“谷兄弟,恭喜。贵家添了千金,大喜。”

“同喜,同喜。”谷大顺笑着回道。

费邑侯的贺礼自有仆人交接。至于礼单子嘛,在谷宅的管事点明后就亲自呈上来,呈到谷大顺跟前。

什么礼,哪些礼。有哪些名目,粗略一扫过,谷大顺就是心头有数。

谷大顺不甚在意礼物是不是贵重。搁如今的身份,他的私库里不缺黄白之物。不过嘛,礼单子的厚薄能让谷大顺看出来费邑侯的诚心几分?

粗略一扫礼单子,做到心头有数后,谷大顺心情不错。他说道:“侯爷来访,您是贵客,这礼送的过于贵重了。”

“瞧瞧,谷兄弟叫什么侯爷,见外,太见外。”东方相安一脸笑容的回话道。

“对,是见外了。”谷大顺借坡下驴,没继续客套。他说道:“那来点实在的,先请东方兄长吃茶,您请。”

谷大顺举起自己跟前的茶盏,又道:“东方兄长也请尝尝,这是愚弟去一趟南边得来的好茶。据说这茶是长寿山上的百年茶树摘炒制成。如果合了东方兄长的口味,等会东方兄长拿些回去慢慢吃,当是愚弟的一点心意。”

“谷兄弟,你赞称一回的好茶,我可得仔细品一品。”东方相安不拒绝。

二人说着吃茶,那就吃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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