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夜晚（2 / 2）

但他并非伊斯·阿瑞金，而是一个几小时前才来到这里的、遗忘了绝大部分过去的外来者。

除了原主的身体，以及原主脑海中的理论知识，他什么也没有继承。

实践能力几乎为零

——根据这几个小时以来的尝试，原主大部分的实践经验都不太派的上用场。

这似乎是因为巫师的能力还涉及到灵魂、意识空间等一系列复杂东西的链接。

而皮囊下换人后，这些东西也跟着改变了，于是原主的路子不再适用。

一想到这一点，伊斯就忍不住焦虑了起来：

“这怎么考啊……虽然说原主不经意间得到透露说，最终考核的题目会涉及魔力操控，知道该往哪个大方向努力。”

“但有些必须花时间练习的东西是绕不开的。”

“目前最大的困难，莫过于作为巫师一切能力基石的‘冥想法’。原主从入门到熟练掌握它，大概用了……八年。”

而且还是在原主天赋不错的情况下，都用了八年……没有冥想法，我几乎什么都无法实操，脑袋里空有理论知识……伊斯面上泛起苦涩，只觉自己暴露的概率正在迅猛升高。

到时候在考核现场，一个平日里优秀的、被看好的家伙忽然成了吊车尾，换谁都会觉得不正常。

觉得不正常，紧随其后的肯定就是盘问和调查，到时候他暴露自己外来者身份的几率将大大提高。

通过搜索脑海中的记忆，伊斯得知，自从雾瘴降临大地后，城邦就成了完全意义上的文明孤岛，已经一个多世纪没能迎来“外来者”了。

作为百年来唯一的例外，伊斯不敢赌如此特殊的自己会得到怎样的对待。

他下意识地也认为，这种情况下一般要尽可能隐藏来历……虽然他不清楚这种“下意识”是基于什么。

本着能瞒一阵就瞒一阵的心态，他几小时前醒来，简单适应了下状况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刻苦修炼冥想法，想赌自己的“天赋”能不能带来奇迹。

但从目前在冥想法上微乎其微的进展来看，他虽然具备一定的天分，但期望中能创造奇迹的离谱天赋似乎并不存在。

他根本不可能在明天就恢复到原主的水平，暴露异常几乎是注定的。

也许只能想办法圆谎了。

“哎，我到底从何而来？为什么会忽然来到这里……”伊斯望向半圆顶玻璃窗外弯而细的银白月亮，又望向地平线附近、被月光照亮的安静雾气——也就是雾瘴，轻叹一口气：

“我总不能是来告诉这里的人们，外面确实如同他们希望的那样，还存在没被雾瘴笼罩的正常世界吧？”

——他虽然遗忘了自己的大部分过去，但冥冥之中知道，自己来自一个还不错的地方。

轻叹一口气，伊斯借着月光收拾起桌子上的余蜡，打算收集起来下次继续使用。

在如今这个资源紧俏，干什么都得精打细算的城邦，每一位公民都必须学会节省。

每周耗费三根是伊斯给自己设置的底线，今晚他不打算再使用蜡烛。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他要睡了。

事实上，渐深的夜色反而带给伊斯一种‘真正的生活才刚刚开始’的感觉，让他的精力前所未有的旺盛，大脑也变得更加活跃。

在这个夜生活几乎为零的城邦中，这是极为反常的一种心态。伊斯在心里默默将其记下，作为日后寻找自身来处的线索。

把壁橱中存放的面包切下几片，又从上年头的锡质罐子里翘出些许黄油后，他点燃了房间中由壁炉改造而成的炉灶，打算给自己做点夜宵吃。

虽然考核的事情迫在眉睫，冥想法的修炼几无进展，但硬憋也憋不出法子。

还不如先整理一下纷乱的思绪，以放松的状态。伊斯心想着，从角落取了几块木柴放到壁橱中，又从抽屉里摸出了火柴。

查卡拿尔城邦曾是一个繁盛王国的商业之都，在被雾瘴围困前繁华且奢靡。

而撒瑞尔租给他的房间就坐落于曾经属于上流社会的、靠近城中心的街区，空间很是富裕。

因此，在经过多年改造和变迁后，伊斯这间位于别墅二楼的偌大‘卧室’里除了洗手间，功能几乎一应俱全，做顿夜宵不在话下。

木柴劈啪作响，暖色的明艳火苗升腾而起，让伊斯的视野霍然亮了起来。

待到火苗稳定，他取来一口黑铁平底锅置于火上。

待锅中的黄油融化后，伊斯将面包片扔进去，煎了起来。

他要给自己做黄油煎面包片吃，这种吃法在城邦中颇为流行。

它口感丰富，味道美妙。

最重要的是制作简单。

很快，奶香味随着油滋滋的声音渐渐弥漫，笼罩了整个房间。

“嘿嘿，朱诺要是晚走几步，说不定还有机会尝一口……”伊斯嘴角一勾，忽然想到了某个经常在餐桌上大杀四方的小身影。

撒瑞尔名义上是他的房东，但其实从来都只收取极低的、形式大于实际的费用，这也是举目无亲的伊斯从十一岁起，就能靠亲人去世前留下的积蓄和巫师学校补贴的费用生活在这里的原因。

极低的房费当然是有条件的，伊斯得在闲暇时帮忙照看朱诺。

但伊斯清楚，撒瑞尔仍是在帮自己。

多年共处一个屋檐下，现如今，这对母女于他而言已经相当于半个家人。他在许多时候都会想起她们。

“嗯，真遗憾，这是独属于我一个人的美味宵夜……”伊斯从锅里叉起那被黄油煎得焦脆的面包片，享受地咬了一口。

原汁原味，纯粹是食材本身撑起了美味的体验。煎的火候刚好，面包片和黄油的香气完美融在了一起，外脆里软。

没有xx与xx，纯天然无xx……伊斯脑海中忽然冒出来一句模糊的话语。

他试着抓住这句话，但没有成功。

甩了甩脑袋，伊斯暂时不打算纠结于这个问题，只将朝西对开的玻璃窗推开，就着外面的静谧景色趁热享受美食。

清凉的风涌入房间。

没有鸟兽虫鸣，只有天际线处安静盘踞的雾瘴、和在夜色下显得影影绰绰的建筑们作伴。

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后，伊斯眯起了眼睛。

不知是否是错觉，他总感觉城外那片雾瘴似乎……比原主记忆中靠得更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