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内宫女事(2 / 2)
朱祁钰头也没抬地回道。
见他这般模样,汪淑贤心里就来气,语气难免严厉道:“朱祁钰,我发现我越来越不认识你了,特别是你坐上皇位以后,好像就成了一头闻到血腥味的狼,你知不知道十二监多少人被下狱,这其中又有多少无辜之人,他们不少都是跟着太上皇一起长大的。
还有在京北大营你居然调动军队围了朝廷重臣,你到底要干什么?
别忘了,你可答应过我和大嫂,你只是代政。等太上皇还朝,你是要归政的!”
“归政?呵......”
朱祁钰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汪淑贤。
这种目光让本就窝着火的汪淑贤,如同被浇了一桶烈酒,眼看着就要炸了。
“这话,大嫂都不信,你居然信了。”
汪淑贤闻言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指着朱祁钰说不出话来。
朱祁钰起身来的汪淑贤面前,按下她的手指,整个人贴在她身上,把她压回到椅子上,小声说道:“你信不信,就算他回来,我把皇位拱手相让,他也不敢接,知道为什么吗?”
二人相隔不到半尺,朱祁钰说话的气息扑倒汪淑贤的脸上,弄的她面红耳赤,想要推开面前这个男人,却发现往日手无缚鸡之力的他,今日力气出奇的大。
“因为他犯了一个列祖列宗不可容忍的大错,那就是被俘虏。我们朱家的人,从来都只有站着死的,没有跪着活的。大嫂都知道这个道理,懂得配合我演戏,你居然不知道。亏你还是我的妻子,你这妻子当的可真不够格的。”
“朱祁钰!”
汪淑贤瞬间被朱祁钰的言语刺激的火冒三丈,失去了理智。因为从未被他如此羞辱过,这还是第一次。
随着一声娇喝,汪淑贤抬手就对朱祁钰胸口打了一拳。
拳头刚打出,她就恢复了理智,刚忙准备收拳,却发现自己的拳头被一只大手抓住。
汪淑贤不敢置信的望着朱祁钰,似乎发现了惊天秘密一般,惊讶的问道:“你,你,你居然会武?”
“很奇怪吗?”
朱祁钰嘴角微翘,好像再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汪淑贤脸上开始有点难看。
“我之前打你,你都是故意不躲?”
“没有人知道的秘密才叫秘密,既然是秘密为什么还要露出来。掩藏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给敌人意想不到的惊喜。”
朱祁钰得意的笑着。
哪知汪淑贤眼眶泪水跃跃欲试,低声喝问。
“你不是朱祁钰,朱祁钰体弱多病,跑两步就气喘吁吁,每个七天都要进补一次。你不是朱祁钰,你到底是谁?”
“呃……”
原本还有些得意的朱祁钰,被她突如其来的质问给问住了。
还不等他说话,就又听汪淑贤说道。
“其实这些年我一直在怀疑,当年成婚的时候我曾看到你的双手白皙,而且你身上多少还带些檀香味。
可是仅仅一天的功夫,再见你双手黑了不少,身上的檀香味也消散的一干二净。”
朱祁钰闻言一惊,心底杀意弥漫,看着汪淑贤的眼神也开始阴冷起来。
汪淑贤许是过于激动,未感到朱祁钰的变化,反而声嘶力竭的质问他。
“我曾将檀香的事情告知婆婆,她说那是婚服上的熏香。我也曾私下找过那套婚服,但是婚服好似人间蒸发了一样。那段时间里,府内也总是有人因为一些小错被辞退,或者莫名失踪。
就算婚服如婆婆所言,可是人不可能一夜改变肤色和骨形。近些年你对婆婆的态度转变,让我更加怀疑,往日每天必有两次请安,现在你有多久没去见过她老人家了,半年还是一年。
朱祁钰,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哈哈......”
朱祁钰轻声一笑,不悲不喜的看着汪淑贤。
“我是谁?我是太祖高皇帝四世孙,太宗文皇帝三世孙,仁宗昭皇帝孙,宣宗章皇帝子,正统皇帝弟,当今景泰皇帝朱祁钰。
我身上流的是朱家列祖列宗的血,你问我是谁?
你告诉我,我是谁?”
朱祁钰语气平淡,却字字敲在汪淑贤的内心。
二人对视许久,汪淑贤眼中泪珠滚落。
“我嫁的是谁?跟我成婚的又是谁?”
“朱祁钰。”
朱祁钰念出名字,起身坐回原处。
“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汪淑贤抹掉脸上的泪珠。
“怎么,你还想做贞洁烈妇。别忘了,婚书上写的是谁!你嫁的又是谁!你又给谁生的孩子!又是谁给了你如今的尊荣!
你问我是谁,那你嫁的又是谁!
这世界上只有一个叫朱祁钰的人,那就是我!”
朱祁钰言语戏虐,并不正门回答她的问题。
“呜唔......”
汪淑贤失声掩面而泣。
朱祁钰看了一会儿,见她哭声不止。表情姗姗,无奈起身轻抚她的肩膀。
“我说话重了点,但是当时事出有因,我无法亲自出面参加婚礼。也正因为如此,我总觉得亏欠你和杭氏的,也一直在想方设法的补偿你们。
现在我坐拥天下,你也母仪天下,杭氏也被封为了贵妃。
你们陪我从最艰难的时候走了过来,这份情我不会忘。”
“你把皇位归还给大哥好不好?”
这句话宛若利刺扎在了朱祁钰的逆鳞,抚肩的动作也突然停顿。
对他来说这天下什么都可以让给朱祁镇,唯独皇位不行。
他忍辱负重,胆战心惊的苟且了二十余年,如今终于把属于他的东西拿到手里,还没捂热乎呢,就要让他还回去。
可能吗?
还回去之后,他还能活吗?
二日不同天,这话只是说说吗?
“好好做你的皇后,管好你的后宫,莫要插手外廷,这是给你的忠告。”
朱祁钰知道汪淑贤并没有想插手外廷,不过是因为脑子里忠君思想作祟。
不过还是要提醒她一番,免得被有心人利用。
朱祁钰转身向殿外走去,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身后汪淑贤急切的话语。
“去看看母亲,她想你了。”
“嗯。”
朱祁钰停下脚步点了点头,便出了大殿。
汪淑贤今天这样,也是因为近些日子谣言四起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再加上朱祁钰故意气她,也就趁着气火问出了多年的疑惑。
因为她知道,等朱祁钰坐稳了皇位,这些话就再也不可能问了。
她也知道朱祁钰不会归还皇位,自古为了这个位置死了多少人。“二日不同天”这个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