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8章 兄弟507(2 / 2)

这会,围在东坡营砦的是曹军的宿将曹仁。

他坐在一个土坷垃上,脚边上放着自己的兜鍪,手里正拿着一干饼子嚼。

因为没有加热,饼子已经冷得发硬,曹仁只能鼓着腮帮子硬嚼。

他嚼饼子的时候,他的弟弟曹纯这会正用公鸭嗓子喊:

“我看泰山军不过尔尔,没你说的那么玄乎。这一仗他们怎样?不还是被咱们打得龟缩?”

曹纯是曹仁的亲弟,这会正处在变声期阶段,说个话又尖又细。

曹纯还要再说,然后就有一个饼子砸了过来,就是曹仁砸的。

曹纯当时就气急了,骂道:

“曹仁,你就是这样对我的?”

曹仁将嘴边的饼屑子抹掉,哼了句:

“我怎么对你的?”

曹仁和曹纯虽然是亲兄弟,但实际上二人早早就分家过了。前年,也就是在曹纯十四岁的时候,他们二人的父亲就死了。

当时曹仁追随曹操在军中,连丧都没有回来发,就回书一封家信给守孝的曹纯。将家里的田土和奴婢都给了曹纯,让他自己立户。

可能曹仁的确对自己这个弟弟有感情,但他却并没有很好的表达出来。

在信中有一句话就深深地扎痛了曹纯。大概意思就是你兄长我是个志在千里的鸿鹄,要在外面展翅高翔。而你曹纯是一个家雀,是要在家里继承家名的。

曹仁这个话可能是想让弟弟安全一点,不要掺和到曹操这趟事来。但谁知道他以为曹纯是家雀,但人家实际上是一个千里马。

给父亲守完孝后,曹纯就在家乡散尽家财,招徕部曲,然后到了济南投奔了曹操。

曹操为了照顾这个年轻的族弟,就将他隶在了曹仁下面。

但曹纯早就和兄长有了隔阂,而曹仁又是一个沉默不善言辞的,于是这个隔阂就越来越深。

见到曹纯还在跳,曹仁眼睛一眯,杀气四溢,他指着地上沾了土的饼子,生硬道:

“捡起来。”

曹纯脖子一梗,扭头就道:

“不捡。”

曹仁又重复了一遍,这一次语气更加冷漠。

曹纯脚步往后挪了一下,还是硬挺道:

“不捡,你丢的饼子,凭啥让咱捡。”

曹仁没有说话,而是直接站了起来,走向曹纯。

曹纯立马弯腰将地上的饼子捡起来,就要后撤。

但他的腰带直接就被曹仁抓住,然后身子一轻,曹纯就被拎了起来。还没等曹纯反抗,他兄长那蒲扇般的巨手就朝着他的屁股狠狠的打了下去。

曹纯想见,但看到边上那些袍泽和部下都在,就硬生生的挺着。

他雄气道:

“曹仁,你也就是欺乃公年纪小。你再等几年看看,看你还敢这样对我不?不,过几年就是我揍你屁股。”

曹仁想笑,但忍住了,他对着曹纯的屁股又是一顿揍,还训斥道:

“你是谁公?你不知道长兄如父?父亲走了,我就是你的公,打你是你该的。”

听到曹仁提到父亲,曹纯腰一使劲,就蛮得挣脱开来。

曹仁没准备,就硬生生让曹纯砸在地上,正要心疼,就见曹纯爬起来后,对着自己吼道:

“不许你提父亲,你凭什么提他。当年你和叔父在河内清君侧的时候想过亳县的宗族吗?父亲被气得中风,躺在床上如个废人,熬了一个春秋才痛苦死去。而你们呢?却在京都快活享受。”

曹仁要解释,最后还是闷着不说话了。

坐在地上,曹纯委屈的想哭。

当年,曹操和一众河南清流士大夫在河内清君侧,不仅对于政局起了天翻地覆,更是对整个曹家也是如此。

曹家作为宦官一门众,整个家族的命运都与宦官集团休戚与共。但家族内偏偏出了一个背叛者,曹操本属于宦官一党却率先对宦官们发起了进攻。

更要命的是,当时曹操所谓的清君侧实属造反。

所以当消息传到谯地后,官府就下来缉了曹氏一党。

与曹操直接相关的曹嵩直接带着五个弟弟跑去了徐州避难。而曹仁的父亲曹炽更是被刀笔吏羞辱,回来就气得中风了。

后面直到河南叛军成功入洛,曹家和夏侯家才稍微安宁一点。但对自己儿子失望透顶的曹嵩却拒绝返乡,还固执的留在徐州。

但曹纯实际上对于曹操做的事情并不反对,甚至在内心中敬仰这个堂叔父。这也是他放弃家财来投奔曹操的原因。

在他们这些汉家男儿心中,宦官们真的就是这个末世的罪魁祸首。

而曹操做的就是大义灭亲的壮举。

但对于曹操的认同是一回事,对于他兄长曹仁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曹仁不知道弟弟有那么多想法,他见曹纯坐在地上委屈,叹了一口气:

“你回去吧。”

曹纯愣了一下,仰着头问:

“回哪?“

“回家乡吧,战场不属于你。”

曹纯太不服气了,他蹭的就站了起来,还为长开的他,仰着头顶在曹仁的下巴,质问道:

“凭什么不属于我,你能,我为何就不能?”

曹仁指着对面的犹在坚固壁垒的泰山军,问了句:

“你知道两年前,我和你夏侯叔父一起攻打他们,那一战,像你这么大的曹家部曲死了十四个。他们临战前和你一样,都觉得那些泰山贼不过尔尔,而现在他们已经尸骨无存了。”

说到这里,曹仁顿了顿,最后还是张口说出了那句话:

“我不想有一天也像这样给你收尸。所以回去吧,给我们曹家继承香火。”

曹纯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他看着自家高伟的兄长,认真回道:

“兄长,回不去了。这个世道已经变了,我曹家也变了。现在朝廷威严丧尽,朝庭都没了,还有宦官吗?宦官都没了,我曹家往日的上层关系也自然乌有。而即便在家乡种地又能安生吗?谯地处四战之地,能有安生?所以回不去了,还不如就随叔父他们打一片基业下来。更不用说……”

到这里曹纯却不说话了,而是就看着自家兄长。

曹仁被看得不自在,闷闷接了一句:

“不用说什么?”

这个时候,曹纯笑了:

“更不用说我们是兄弟呀。”

曹纯的笑让曹仁愣住了,良久他才道:

“嗯!”

是兄弟就给小陈投票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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