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无标题05(1 / 1)

王宇的父母在退休之前,都曾是平川县老印刷厂的工人。在他年轻的时候工人身份是很吃香的,而且生活水平也相对较高。按照正常的规划,王宇会接班父母,同样拥有工人户口。当然,正常的规划就是用来打破的,在关川市合并之后,眼光独到的王与毅然决然的决定走上创业之路。虽然遭到了母亲极力的反对,“哪怕你结婚之后想做点事尝试一下,也可以。”王与母亲这样说:“没了工人户口,你想娶个好媳妇都没人愿意嫁给你!”女性做一家之长这件事,在北方小城并不常见,所以除非一些直近的亲戚,王与家这个情况外人还真不了解。幸运的是,王与的父亲依然保持着绝大多数男同胞的特有的‘爱好’——私房钱。“儿子,”王与父亲在安抚完妻子、并且假意训斥王与之后又找他说道:“爹支持你,不过呢,路一步一步走,事儿一件一件做。不用我废话,你也知道你妈都是在为咱们家考虑。”王与努了努嘴似乎想要接这个口发发牢骚,却被父亲抬手示意制止了,然后他接着说道:“爹给你一千五百块钱儿,别告诉你妈,你先去试试,要是能挣了咱爷儿俩一起再跟她商量。要是没成,咱再想办法呗。”那个年代,一千五百块相当的数了,村镇里谁家是个万元户,都得是出了名的。看着父亲给出的一打零散票子,王与是相当感动的:“爹,我一定做成!”王与父亲和蔼的拍拍儿子肩膀:“没事儿,哪怕不成了...”王与接过话茬儿:“不成了,你还藏着一千多呢再给我...”“滚!”在父亲抬腿要踹的动作中,王与一把接过钱,跳跃拔腿跑走了。

多个方面来说,王与都是一个幸运的人。他自认的最大的幸运不是从身边的人受益了多少物质,而是很早很早就发现了自己擅长的能力所在,并且热衷于使用它。王与的擅长就是对人的交往与掌握。他从青年时期就喜欢和各种各样的人交朋友,并且轻松游走于不同性格或者层次的之间。但平心而论,最开始的时候,现在看来那些交际的手段,都只是那个曾经的年轻人本能的应对反应而已,没有处心积虑。在他的‘朋友’之中,帮助他打开事业第一步的,反而是不被其他人看好的一位‘书呆子’。那人名叫单文瑞,只比王与大了没几岁,年纪轻轻却成了老印刷厂的一个车间主管。像这样‘德不对位’的情况,大家心里也都能猜到个七七八八。厂子里传的是单文瑞是关县一个小有名气的书法家的儿子,想必是早早安排在基层工作,尽快升迁呗。这位公子哥刚下车间的时候,大家对他都是礼貌有加。做人比较灵活的几位恨不得把他供起来,在他们眼里厂长是老大,这位不知道下一步就能升任到哪的单公子,就是二把手。现在关系处好了,就是以后的贵人。

但也没需要多久,这位‘单公子’就成了‘书呆子’。可能是因为从小耳濡目染他的书法家父亲对作品质量近乎执念般的要求,他竟然对印刷厂的产品也追求同样的品质。但凡有些瑕疵,批评、罚款、报告是样样不少,即使是那几位给他端茶倒水的人,挨得通报竟是更多。王与的父亲,并不在单文瑞主管的车间工作。不然他也没办法积攒那么多私房钱。可就连王与父亲闲暇时候到单文瑞的车间串串门聊天这种小事,就被单文瑞严厉批评。丝毫不顾及他的脸面,当着一票工友大加指责。

正巧王与跑到厂里来玩。终于找到父亲,竟然看到一个看着几乎和自己是同龄的人,训斥地父亲低着通红的老脸、手足无措。王与二话不说揪着单文瑞的领子摁到墙上,‘啪啪!’两巴掌抽在单文瑞的脸上,可老王却觉得抽在了自己的膝盖上,吓得王与父亲差点跪下!他是没跪下,但还是有人跪下了。当天晚上,王与就跪在了母亲面前。母亲骂了快一个钟头儿了,时不时还拿竹板做的痒痒挠抽他一下,却还不见消火儿。王与也知道了自己冲动行为,如果人家怀恨在心,甚至有可能害父亲丢了工作。同时,他的父亲寻到单文瑞家里道歉去了。

天已经大黑,王与母亲终于累了,他的父亲也终于回来了。老王刚进门,母亲就急匆匆的询问单家的反应,可话没说完电话就响了起来。她赶紧去接:“喂?对,是我,啊,您好您好...好好好,好好好,您放心。”电话挂断,王与的母亲还绷着个脸,父子俩也看不出个端倪。王与问到:“妈,啥情况啊现在?”母亲指着王与爸:“厂长说,你,下不为例!”又指着王与道:“你,以后不准再去印刷厂!”“没了?”父子俩异口同声的问道,甚至连上前伸脖子,脸微微向左转的动作都是一模一样的。“你们还想怎么样?!啊!”母亲拍桌子问道,随即又说:“看来单家还挺大度的,你儿子抽人家耳光,道歉还能接受...”“我就没进去他家的门啊!”王与父亲纳闷的说道,他就见了单文瑞一面,还就是在半开的门缝里。道歉的话说出一半,单文瑞就匆忙打发他走。接着他又敲了两次门,等了很久也没见房里有任何反应。“你看,买的糕点都没送进去!”然后一提把两个黄草纸小方包放在了桌子上。“爹你买的啥呀?...啊!”王与伸手去解包装纸上的绳,却被母亲拿痒痒挠抽了个手背:“还想吃!”,他向后一跳靠在了父亲身边。谁知母亲又一抬手,吓得父子俩同时又一蹦,事情已经尘埃落定,这下反而把母亲逗笑了。

当然,如果就到此为止,王与和单文瑞是没有多少再有交集的机会了。第二天一早,父母去上班的路上王与就悄默默的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等二人进厂,他就在厂门口对面猫着,想等到单文瑞来上班给人家真真诚诚的道个歉。毕竟自己那么恶劣的行为都不再追究,看来是真的大度,他也想要结交。而事实并非如此,第二天王与等了一整天都没有等到单文瑞。

单文瑞认为自己做事公正,却被一个‘逛’进厂里的闲散人员殴打,他气不过用辞职要求处罚王与父亲,而不是区区一个‘下不为例’。可是厂领导早就听到了工人们不少的抱怨,说是这位公子哥吹毛求疵,工作都没法干了。连客户单位都能接受的一些问题,怎么到他这儿就过不去?生产只要还能进行,谁会没事找事给自己搞什么产品升级呢?领导们也想让职工们都和和气气的,于是并没有卖他这个面子,也算是叮他一下,注意以后自己不正确的工作态度。大家都马马虎虎,就显得你与众不同?

可这件事在王家三口人看起来就是单文瑞‘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过母亲的意思是既然人家不愿意见,也不计较了,本身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大家都默认不再提了。可她儿子不是个听话的人。一天没等到单文瑞,王与拐弯打听到了他们家。‘哐哐哐’一砸门,单文瑞开门之后满脸惊吓:“你!你要干什么!?别太过分!”“什么过分?”王与一秒钟扫去疑惑,满脸堆笑道:“我是来给你道歉的,走请你喝酒!”说完还拎起酒瓶子晃了晃,单文瑞一脸鄙夷的说到:“神经病。”说完就要关门,却被王与用脚抵住了门下沿:“你要是不去,我就把这瓶干了。就算你看不起我,该道歉我得道歉!”看着他这愣头青般的流氓架势,单文瑞倒是饶有兴致的双手抱在胸前,一抬下巴说:“那你干了吧。”这算是把王与架起来了,他心说:“这剧情不对啊?”这可是一斤白酒,普通人可没几个能喝的了的,更何况连个下酒菜都没有。但是吹出去的牛,摆出来的谱儿他不好意思往回收啊。王与慢慢悠悠的拧开盖子,咽了咽唾沫,屏住呼吸一闭眼抬头还真灌了下去!然后强忍着喉咙辣的生疼,和胃里的翻江倒海,满眼通红的直视着单文瑞。俩人就这么对视了将近一分钟,单文瑞道:“还真有点儿东西,行,这事儿就算过去了。以后...”王与插话道:“你们家这树,该浇了?”此时王与说话已经有点不清了,单文瑞对着狂奔到树下的王与喊道:“什么?唉,你干什么!”‘呕!’

王与的母亲放下电话,眉毛都要扭在一起了还没事能理解单文瑞说的话,王与父亲看她不说话,等不及问道:“儿子呢?”“单主管说,”王与母亲停顿了一下,仿佛在劝自己相信接下来要说的话:“儿子跟他吃饭,喝酒喝多了,在他家住下了。”“啥?喝多了,咱去接回来不就行了吗?又不是第一回。”王父接着问到,王与母亲回答:“儿子就是不肯走,要给单家种树,嗯对,种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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