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半枪声1(2 / 2)

那人影哈哈大笑,在这山林之中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丁大少爷突然感觉头一沉,扑倒在地,不醒人事了。

第1章夜半枪声

刘锦山进守泉县不久,就发现事情不像他想象得那么简单,种种诡异的事件接踵而至,让他应接不暇。时间越长,刘锦山越觉得自己被旅长李寿岐耍了。他感觉自己被李寿岐推到了一个风暴的中心,事态发展已经远远超出他所能控制的范围。之前他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了。

半个月前,李寿岐拍着刘锦山的肩膀,似笑非笑地说:“锦山兄弟,老哥信得过你,给你申请了个好差事,派你团去守泉县驻扎,任命你为守泉地区剿匪司令,在那儿好好休整一下吧。不过呢,那个地方形势也复杂得很,凡事要小心应对,有情况及时上报。”

刘锦山斜着眼看李寿岐的脸色,内心深处感觉到这不是个好事,什么信得过信不过,李寿岐他娘的从来没有把他刘锦山当成自己人,狗屁好差事!守泉县城坐落在察哈尔中部山区,山连山,沟套沟,地势险恶,土匪丛生,刘锦山早就听说那里的官员没有干长的。不过话说回来,他刘锦山是什么人,刀尖上舔血,天不怕地不怕,血里火里滚过多少次,怕个鸟,不就是去山里县城驻扎嘛,去就去,有什么大不了的。刘锦山冷笑一声,就应承了下来。

最让刘锦山窝心的倒不是李寿岐那阴阳不定的态度,而是去接替一个死人的职务。上一任剿匪司令黄兆祥死于非命,至今没有查出是何人所为,刘锦山此去守泉,第一件事就是查出杀害黄兆祥的真凶。

刘锦山相信自己很快就能查出来。

刘锦山整个团一千余人从张家口出发,顺大路往北走进入了大山深处,山路顺着山势曲折延伸,一会儿往东走,一会儿往西走,队伍蜿蜿蜒蜒排成了一字长蛇阵。此处属燕山山脉与阴山余脉交界,山峦起伏,地势险峻,刘锦山骑在马上,一路观望两旁的山峰。此时正当盛夏,中午酷热,可是下午过了四五点,太阳就落下了山,山中便透出了丝丝凉意,风一吹,不禁让人打一个寒颤。

途中经过几个山村,刘锦山不想扰民,反正行军两天就到了,找个地方扎帐篷随便凑合一晚得了。傍晚时分,山里开始起雾,刘锦山选了一处较平缓的山坡,安营扎寨,设立岗哨。刘锦山,团附张凉,三个营长钟伟光、雷学民、罗庆秋,再加上副官徐云,几个人凑在帐篷里喝酒。众人已经好久没有这样闲散自在过了,难得聚在一起聊天。张凉依然很少说话,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脸庞棱角分明,却总是皱着眉头;刘锦山的兵龄没有钟伟光、雷学民长,刘锦山还在军校读书时,这二人都已不知参加过多少次战役了,钟伟光身强体壮,面容憨实;雷学民则是活脱脱兵油子,蓬松的头发,浓密的胡子,天天叼着根香烟;罗庆秋是刘锦山妹夫的弟弟,从老家带出来的,因为精明能干,暂居第三营营长之职,第三营大都是老家子弟,训练不能跟上,兵员缺额严重,作战能力远不能与第一、第二营相提并论;徐云是锦山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也是锦山最信得过的人,他口方阔鼻,虎背熊腰,因为从小打柴,使惯一把大斧头,刘锦山从老家把他带出来做自己的副官,长城抗战,徐云一把斧头劈得日本鬼子鬼哭狼嚎,还把刘锦山从鬼子刺刀下救了出来。刘锦山的体格与徐云一比,则相形见绌了,刘锦山身体略显消瘦,十几年戎马生涯让他骨骼结实,却未曾显得魁梧,浓眉大眼显出军人气质,但那歪嘴一笑,却让人怀疑这不是一个好人。

几个人凑在帐篷里,每人端着一只大碗喝酒,说笑到深夜才散。就在锦山半睡半醒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一声枪响,在山谷中回音不绝,听得特别清晰。

锦山腾地坐起来,抄起身边的大刀,跃出了帐篷。徐云停止了呼噜,睁开朦胧的双眼,紧跟锦山身后出了帐篷。两人朝枪声处跑去,大部分帐篷的人也都钻了出来。

刘锦山边跑边指挥道:“各营不要动,张凉、大雷、罗二杆子,你们留下待命,老钟你带一个班跟我来!”

钟伟光答应一声,带了十余人,点了火把,跟随锦山朝山坡西侧岗哨奔去。山里起了浓雾,远处的大山若隐若现。山坡西侧已经聚集了十余人,刘锦山大步流星赶过来,众人纷纷让开。

刘锦山问道:“刚才谁放的枪?”

一个哨兵答道:“是我。”

“为什么放枪?”

那哨兵嗫嚅道:“刚才……刚才我好像看见了一个……一个人,我喝了一声,他……突然窜进前面那丛灌木,不见了,我……我有些害怕,就朝那儿打了一枪。”

刘锦山顺着火把照耀的光看去,雾气朦胧,看不甚清,坡下面有几大丛灌木,黑黢黢的,远处大概是片树林,也看不清楚。

钟伟光说道:“我到前面林子看看!”说着便要下坡。

刘锦山拦住道:“不用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转头问那哨兵道:“你小子没看错吧,该不是只**吧?”

众人都笑了起来,刚才恐慌的气氛一扫而光。

刘锦山又命令道:“哨兵后撤五十米,靠近点帐篷,各处加派一名哨兵,两个人一起站岗!”

第二天早晨,刘锦山醒来后,独自一人到土坡西侧转了转。从土坡到下面灌木丛,很清晰地有两排脚印,再往下走,灌木附近更是有许多杂乱的脚印,分不清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的。

刘锦山返身准备回去时,突然发现张凉站在了山坡上。

刘锦山慢慢走上来,对张凉随便说了句:“这么早就起了?”

张凉却说道:“师兄,刚才我已经下去看过了,有脚印,昨晚哨兵看见的不是**,确实是人!”

刘锦山无法确定张凉说得是不是真话,他毕竟没有看见第一现场。对于这位军校时的师弟,刘锦山一直不能放心。

刘锦山顺着他的话问道:“你说这荒山野岭的,怎么会有人探咱们?难道日本鬼子还能跟到这儿来?”

张凉略有所思,半晌说道:“不好说,也许另有其人。”

刘锦山一摆手,说道:“算了,管他是谁,查清老子的人马又能怎样!招呼兄弟们起来吧,开拔!”

当天下午,刘锦山带着一千多官兵从南门进入了守泉县。县长王保文忙前忙后,悉心打理,将这一千多人大部分安排在原先就已经设立的剿匪司令部住下,三营则安排在保安团部的一些空房子里。保安团部、剿匪司令部、县政府三处相邻,大门南向,都冲着守泉县东西向的一条大马路,由东向西一字排开。锦山原有人马没有分开,这一点锦山很是满意。

司令部是一个大院子,前后两座三层小楼,院子周边是平房,都可住人。原先黄司令住在前面楼房的一楼,单独的套房,房间南向,采光良好。刘锦山可不住这晦气的房子,反正没带家眷,就在二楼挑了个普通房间住下了,让徐云住在了隔壁,警卫连几十号人也都搬进了这栋楼,唯独黄司令那间房子空着。

当天晚上,王县长在县政府设宴为锦山一行接风。

这县政府是在原县衙门基础上扩建的,主体还是老衙门的房屋,原正堂、县狱、吏舍都改造成了新式科室,与民国成立后新建的剿匪司令部、保安团部比起来,略显拥挤和压抑。县政府大门和四周围墙倒都是后建的,加高了许多,墙头上还加装了铁丝网,大院四角还设有小岗楼。这铜墙铁壁一般的县政府在其他县城还真不多见。

宴席就设在了县政府正堂,刘锦山、张凉与王县长等政府官员们坐了一桌,其他营长连长各自一桌。王县长个子不高,一副憨厚老实的样子,毕恭毕敬给锦山一一介绍了县里的几位科长、局长,还特别说明警察局长因病未到。

当王县长介绍保安团长时,这位段团长鼻孔哼了一声,根本没抬头看锦山一眼。刘锦山心想:“嗬,这人倒是个硬茬子。”

众人边喝酒边说话,王县长不善言谈,幸亏几个秘书、科长没话找话,找些不相干的话题来缓解尴尬气氛,这个问刘司令贵庚,那个问刘司令娶了几房,彼此哈哈一笑。

刘锦山最先问起了那个不令人愉快的事:“黄司令是怎么死的?”

整个大厅突然静了下来,县政府的那几位官员脸色煞白。

王县长慢吞吞说道:“刘司令,大晚上的,咱就不提这个话了,明天我再给您详细讲讲。”

刘锦山半开玩笑着说道:“不弄清楚这件事,恐怕我晚上睡不安稳啊。”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无人说话。

突然,那个一脸铁青、半天没说一句话的段团长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刘锦山吼道:“少他妈在这里装模作样!老子看不起你这种人!”

只听隔壁桌子一声怪叫,徐云跳起来一脚踢飞了凳子,骂道:“狗日的,你说什么!刚才老子就看你不顺眼,你他妈是不是活腻歪了!”

段团长转身怒目相对。

刘锦山叫道:“徐云,你坐下!”

王县长站起身来,劝道:“段团长,你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

一句话还没说完,段团长用脚踢开凳子,出门径直走了。

一场宴席不欢而散。

刘锦山与部下众人闷闷地回到司令部,只有徐云一路上大骂不止,口口声声说“剁了这个狗日的”。

刘锦山进了司令部大院,瞥了一眼黄司令先前住过的房子,就上楼回自己房了。

晚上,隔壁徐云的呼噜震天响,刘锦山却翻来覆去不能入睡,反复琢磨这个段团长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莫非他是黄兆祥的亲信,对于自己接替黄司令的职务非常反感?还是他觉得靠山没了,前程到头了?亦或是自己的到来触动了他的利益?这位段团长能当面骂自己,倒像是一条光明磊落的汉子。这样的人值得敬佩,总比那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油嘴滑舌两面三刀的人强得多!他说自己装模作样,今天可能在宴席上被那些人吹捧,确实有点飘飘然了?如果他真是黄兆祥的亲信,那对于黄兆祥的死亡内幕恐怕知道的会更多一些,很有必要尽快和他谈一谈,说不定能找出什么线索。

第二天一早,刘锦山先在司令部前面小院子里跑了几圈,然后用盆子在水缸里舀了盆水,放在楼前大理石栏杆上,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正在咕噜咕噜漱口的时候,一个士兵匆匆忙忙跑进了司令部,向刘锦山敬礼,报告了一个消息,害得锦山差点把漱口水咽到肚子里。

“段明昨晚被人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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