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石榴红了（六）48（2 / 2）

看着战友像是韭菜一般，一茬茬倒下，朝夕相处的生命，片刻之间便是天人永隔，杨爱国怕了，整个人浑身发抖，满脸泪水鼻涕，怀抱钢枪，动弹不得。

“小杨，别怕，你先在这里歇一会，我们去去就来....”比自己大上几岁的连长一如往日那般，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随即便是一挥手，招呼着董重几人，冲了上去。

不知过了多久，杨爱国终于是止住了恐惧，小心翼翼的循着枪炮声向前摸索。

低头躲过爆炸掀起的尘土，正欲往前爬，一只焦黑的大手突然抓住了其裤脚。

“啊！”杨爱国此刻宛如惊弓之鸟，惊呼一声，整个人都是趴到了一旁。

“小杨....别...别怕....”大手的主人浑身焦黑，躺在尸堆中，丝毫动弹不得，却仍是强撑着笑道。

“连...连长？”杨爱国不敢置信，这人满脸灰尘，看不出样貌，但是其笑起来时露出的牙齿，自己却是认得！

“嘶~”连长正欲说些什么，却扯到了伤口，身前的几个弹孔中涌出鲜血来，杨爱国赶忙上前按住。

“小杨...我...不行了...”说话间，连长的口中开始涌出鲜血，整个人的生机肉眼可见的迅速流失，耳畔却是传来敌人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赶忙轻声说道：“你...你赶紧....躺好，尸体盖...身上，等...咱们的人...来了，兴许...能活....”

“不！连长！我还能战斗！”杨爱国满脸眼泪鼻涕，整个人不住的颤抖，但是，身为军人的自尊不允许自己做一个‘懦夫’，嘴硬道。

“这是！命令！”连长死死抓住其战袍，用尽最后一丝气力，道：“你在...六连就还在...，你死了....六连....根就断了....”

敌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杨爱国很想像那些英雄们一样，拿起手榴弹上去跟他们同归于尽，但是，连长的话语一直在脑海中回荡。

‘是啊，我要是没了，六连的根就断了...’片刻之后，便是做出了决定，就近找了个身体横陈的深坑，拉过两具尸体盖在自己的身上。

“砰！砰！”敌人对着尸体补枪的声音不断响起，杨爱国心中惊恐，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但不敢丝毫异动。

枪声渐渐远去，才是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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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达四年的战争结束，英雄六连就剩下杨爱国这一棵独苗，授勋仪式上，胸前挂着各种各样的奖章，眼含热泪，却只能强撑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连长，我没给你丢脸吧...我没给六连丢脸吧....’杨爱国心中这样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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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连长，您真的不再考虑考虑？您是战斗英雄！留在队伍之中，前途无量！”办理退伍程序的工作人员自然是知道眼前这个沉稳如山的男人的丰功伟绩，不遗余力的劝说道。

“不了，照常办理吧...”杨连长微微一笑，摇头道。

“那...好吧...”工作人员见状，也只能很是无奈的办理手续。

这个常年坐办公室，做着文职工作的年轻人，怎么能懂那种，晚上熄灯后，躺在漆黑的队舍中，周围的床铺上，躺的都是陌生的面孔....

那些曾经跟自己一起欢声笑语的战友们都已不在，只剩下一群‘年轻人’，恭恭敬敬的跟自己敬礼，叫上一句‘杨连长’....

他们怎么能懂，那种，每每入睡，脑海中全是枪炮声，自己朝夕相处的‘亲人’就在身边一茬茬的倒下，甚至是奋不顾身的为自己挡下一颗致命的子弹....

这些声音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这个‘脆弱’的中年人，他深知，自己是时候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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