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恶魔星（2 / 2）

但娜塔莎感觉，自己能够感受得到，在阿伯特那快要腐烂的身体下，燃烧着多么顽强和疯狂的火苗。她不敢劝说阿伯特放弃，只能陪伴着他，就像是陪伴着之前所有的爱因斯坦一样。

地球新历3559年，12月31日。

阿伯特依旧在进行着重复了几十万次的动作，突然，不断书写的手顿了一下。

阿伯特发现，数据不对。

按照他的计算和推演，明天便是第十次冲击，这次的冲击比之前九次加起来还要强大，但依旧能被特种加固的基地抗住。但不知为何，他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几乎要从自己那干瘪的胸膛中破体而出，难以呼吸。

于是，他第一次抬起头，真正看向那一块他研究了百年的空间。

那是如此深邃的黑暗，如同一块黑色的帷幕一样，群星的光芒也无法照亮它。但这黑，却并不会让人感到恐惧，反而很温暖，就像是母亲的子宫一般，让人想要沉睡于此，不愿再次醒来。

阿伯特缓缓合上了双眼，他第一次感到自己精神上的疲倦和肉体上的疲劳，这是在以前从未感受过的奇异体验。

阿伯特想要睡一会，他感觉到了困倦。此刻，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回到了自己出生的地方，温暖，安全。

但突变，却让阿伯特闭上的眼睛突然瞪大。他感到有一只匕首抵在了他的喉咙上，让他不敢喘气。娜塔莎打开门冲了过来，扶稳了快要摔倒的阿伯特，但却并没有扫描出除暗伤和衰老外的任何问题。

阿伯特推开了娜塔莎，颤抖着看着那处空间。

如同有一个黑洞存在一般，那片空间突然发了疯一样将周围的一切拉入中间，塌缩，发出剧烈的光。“舰脑”将所有的算力都用在将基地的一切能源用在了抵抗这股引力上，试图让摇摇欲坠基地逃出这片引力场。

“娜塔莎，基地就维持在这个位置上！”阿伯特突然喊道。

“你疯了！”娜塔莎惊恐地看着阿伯特，“鬼知道那个东西最后会变成什么！它极有可能发生爆炸！我们必须现在离开，不然错过这个时间就再也逃不掉了！”

“就在这个位置上！”阿伯特的眼神坚定，眼睛里似乎燃起了即将熄灭的余烬。

“可是！……”

“就在这里！”

突然，爆炸产生。

就像按下了暂停键一般，一切都静止了。突然，就像是时间逆流，被拉向中心的小行星被更快地往外推了出去。

光芒大照，就像是一个崭新的太阳突然出现在了阿伯特的眼前。在白光中，阿伯特看到了以前的自己，曾经的学生们。白色充斥了一切，就连意识也几乎被光芒吞噬，沉入深海。

爆炸搅动了时间。

等到光芒散去，娜塔莎才看清了阿伯特。他依然站在原地，眼球却已经被强光融化，融化后的液体顺着苍老的脸庞缓缓流下，但他那空洞的眼眶却依旧瞪得巨大，仿佛依然能看见身前所发生的一切。娜塔莎尖叫了起来，但阿伯特却如同呆住了一般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话：

“我看见了，我看见了，我看见了，我看见了！”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高昂，越来越疯狂。

“我看到了！我看到啦！我看到啦！我看到啦！”

每一句落下，又一句接上，阿伯特已经彻底疯狂。他的嘴中发出的声音逐渐含糊，说出的甚至已经不再是语言，很快变成了纯粹的狂笑。

顺着阿伯特之前的目光看去，娜塔莎向外面的那片空间看去。她捂住了嘴巴，即使知道自己是机械之躯。

一颗如同地狱一般的星球出现在了爆炸的中央。

一颗布满裂痕，往外冒着岩浆的星球。

时间，跳到了地球新历356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