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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长决跟在纪姜身边,以一种不容别人靠近的姿态,将纪姜牢牢地护在了自己的保护范围内。

一路到了萧青垣说的那个村子。

村子里看起来并无多少异常,来往的村民们似乎并未发现纪姜一行人。

沈长决往前一步,拦住了一个背着背篓的妇女,温声问,“这位大婶,请问一下——”

只是沈长决话还未说完,那妇女在看见他们之后便尖叫着退走。

沈长决:“……”

他回头看了一眼纪姜,“师兄……”

纪姜嗯了声,“先进村看看。”

顿了顿,他又道,“这些村民似乎很怕有外面的人来,进去的人多了不合适,留下几个人在外面,若是有什么意外,也好接应。”

沈长决便让赵琼带了两个弟子等在了外面,他和纪姜带上另外两个人往里走。

这些村民们一见他们便神色慌张,避开他们,急匆匆往屋里走。

“纪师兄。”跟进来的女弟子道,“他们似乎很怕我们,不是怕外面的人,他们是看到了我们的穿着和剑才露出了恐惧。”

纪姜嗯了声,他看向树下玩乐的几个孩童,脚步一转走了过去。

“小妹妹。”纪姜轻轻地碰了一下旁边站着的小女孩,“能问一下……”

“呜哇——”

女孩的哭声惊天动地,惊得玩过家家的小孩们也看过来。

纪姜手足无措之后便头皮有些发麻,这些小孩转过来之后,他才发现,这些孩子的眼睛没有眼白,就那样没有表情地看着他,看起来有些诡异。

“师兄。”沈长决眼皮一跳,赶紧把纪姜拉起来。

接二连三的哭声响起,纪姜定了定神,再看去,那些孩童们的眼睛又恢复了正常,只是全都在哭。

纪姜很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这些孩子……似乎都被魔气侵蚀了。

很快,哭声引来了那些村民们。

村民们的表情麻木又冰冷,手中抓着农作用的工具,直直地走过来。

“师兄。”沈长决拉着纪姜后退了两步,“这些村民,好像都被控制住了。”

纪姜嗯了声,脸上有些难看,“方才他们还不是这副模样,这说明,控制他们的东西就在村里,最起码在看得见我们的地方,此刻说不定就在哪里看着我们。”

他们一进村,大概就被盯上了。

慌张恐惧的村民都是为了引他们进来。

沈长决握着剑挡在纪姜面前,皱眉,“我来。”

“你来什么你来?”纪姜无语,“他们被控制了,你能对他们做什么?现在我们要揪出那个控制他们的东西,先避开吧。”

沈长决:“……”

他哦了一声,拉着纪姜施了移形换影之术,消失在原地。

消失之前他还不忘和那两名弟子说让他们自己离开。

村子里的村民们大概都去村口堵他们了,村里空无一人。

安静得不同寻常。

挂在门上的灯笼惨白,地上的纸钱随着风飘荡。

纪姜转头看向大开的门户,眉尖轻蹙,“沈长决。”

沈长决答应了一声,跟着纪姜往那门户进去。

看起来是村里的祠堂,牌位摆放得整整齐齐。

纪姜没能从牌位里发现什么不对,只是这祠堂给他的感觉实在古怪。

他拿起最前面的牌位看了一眼,上面竟然没有署名,不知道是谁的牌位,纪姜又放下去。

沈长决忽然开口,“师兄,这里。”

纪姜跟着沈长决看过去,柱子上挂着明黄色的幡布,用血红的朱砂写着往生咒。

在祠堂内有往生咒不奇怪,可是……

纪姜仔仔细细地看了半天,又抬头去看其他三张幡布,“你有没有觉得……沈长决?”

他一转身,却没看见沈长决的身影。

明黄色的幡布挂着在上空,咒语隐隐泛着红光。

纪姜又叫道,“沈长决!”

“沈……”

沈长决……

浓雾四起,纪姜脑子也有些空白。

他似乎听见了笑声,只是这笑声来自哪里?

沈长决,又去了哪里?

他握着剑四下看了许久没发现第二个人的身影。

鞭炮声在他耳边格外响亮。

眼前闪过一幕幕他从未见过的人生。

他听见有人在叫沈长生。

沈长生……这是,沈长决潜伏在魔修之间时用的名字。

剧情进展到了这里吗?

不对,这太快了,开了倍速一样的快。

他的脑袋一阵昏沉,终于握不住手中的剑跌倒在地。

“沈家大少爷八字与你家芽芽八字符合,他以黄金百两为聘礼迎娶你家孩子。”媒婆握着一方帕子轻笑,“这婚事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虽然沈大少病重,沈家毕竟家大业大,若是推了,可就没这么好的事了。”

“可是芽芽是男子……”纪家夫妇对视一眼,“不太妥当。”

“男子又如何?沈大少都不介意,你们还介意?若不嫁给沈大少,可是要被拉去充军的。”媒婆摇了摇头,“更何况你家老大不是欠了赌坊很多银子,收了聘礼,便能还了。”

“芽芽他……也许不愿。”那对夫妇有些不知所措。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媒婆站起来,“你们答应了便由不得他了。”

“既然收下了聘礼,婚妻也定下了,嫁衣沈家那边会送过来……”

这样的声音终于逐渐远去。

扑面而来的窒息感让他用力地睁开眼,大红的房间让他呼吸不畅。

很快他意识到并不是因为房间的布局,而是他的脖子被白绫缠绕。

他连忙把白绫取下来,摸着发疼的喉咙咳嗽了几声。

外面的门被拍得哗哗作响,女人的笑声传进来,“新娘子,新娘子,准备好了吗?”

新娘子?

这屋子里,好像只有他一个人。

所以这个新娘子,指的是他?

他有些恍惚地看向铜镜里的自己。

细长秀气的眉下一双凤眼含着迷茫,这张脸长得无比漂亮精致,格外熟悉,这是他。

没错,这是他。

他是……纪姜。

“这是……我。”纪姜喃喃着,“对了,今日是我成亲的日子。”

今日是他成亲的日子。

他被许配给了沈家那病入膏肓的大少爷,嫁过去冲喜的。

因为不想接受这样的命运,所以选择在新婚当日以白绫结束自己的命。

奇怪,他怎么可能轻易结束自己的生命?

男子……嫁给男子冲喜,这事虽然少见,却也不是没有。

更何况,他似乎并没有那么排斥男子才对。

他摸了一下涂了口脂的红唇,垂眸看着指尖的那一点红。

“新娘子,快出来了!”媒婆又拍门,“要不然得误了吉时了。”

纪姜拿起一旁的红盖头,摸了摸头上的凤冠,完全……完全把他当做女孩子来对待了,那沈家大少爷,知道他是男人吗?

嫁过去之后……

纪姜轻轻抿了抿唇,打开门。

外面等着的人打眼一看,连连称赞,“新娘子的确漂亮,快快把盖头盖上,可不能让别人见到了,这盖头啊,必须得夫君才能取。”

纪姜听话地盖上盖头,面前一片模糊,那媒婆扶着他的手,把他送上了花轿。

他坐在花轿里,脑子都是混乱的。

总觉得,忘了什么东西。

“新娘子还记得前些日子我与你说的吗?嫁进沈家之后,千万不要招惹沈家那位小霸王。”媒婆还在喜轿外面喋喋不休。

纪姜捏着手中的喜帕,声音很轻,“我记得的。”

沈家那位小霸王,不懂长幼尊卑,脾气糟糕,沈家没有人管得住他。

纪姜当然不会去招惹这样的对象。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轿子停了。

有人撩开了轿帘,外面伸进来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看着却很有力量,不太像久病之人的手。

“夫人。”外面的声音温文尔雅,却带着一股虚弱的气息,“下轿吧。”

虽然重病,却也爱舞刀弄枪,所以不算稀奇。

纪姜握住了那只手。

对方贴心地扶着他下车,一路引着他上台阶。

“夫人,小心火盆。”沈大少的声音温柔。

要跨火盆。

纪姜握着那只手的力道紧了紧,从火盆上跨过去。

好安静啊。

安静得……不像是在办喜事。

可是纪姜看不清楚外面,他只能看到沈大少的手牢牢地牵着他的手,这让他心底安心了些。

跨过门,耳边有了窃窃私语声和孩童的笑声。

“新娘子来喽,新娘子来喽!”

“我想看新娘子,大哥哥,我要看新娘子!”

纪姜莫名有些紧张。

沈大少脚步微顿,纪姜能听见他温和但是不容拒绝的声音,“新娘子是我的夫人,在我没有揭盖头之前,你们不能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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