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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容轻笑道:“我若是不想走,不必有人留我。若是强留,大约也没人敢用我?哪个儿敢吃我给的药?不若顺其自然。其实若要我的医术,只派几个信得过的人,跟着我学医就好,我必然倾囊相授。与其强留,闹得鱼死网破,还不如结个善缘。”

成瑾思虑片刻,随即笑道:“那我知道了。”

林容已经把该做的事做了,之后林容无事在身,就离了大理寺,去看望了郭氏。郭氏离开了将军府后,就在京郊买了个小院子,如今正打算做点胭脂水粉的生意,正想让林容帮忙看看配方。林容看过配方点了点头,笑道:“方子很好,我虽不知女子如何装扮为佳。但从大夫的角度来看,这个方子确实有滋养肌肤的功效,这是从哪里得的?”

郭氏笑道:“这是我娘那边留下来的方子,原本压箱子底儿的,我都不知还有这么个东西。多亏了林神医,诊出是那个姓洪的缘由,才一直没有孩子,不然我哪里能分得家产,还把自己的嫁妆都拿了回来?怕是直接就被扫地出门了,流落街头了。”

“郭夫人不要再叫我神医了,叫我名字就好。”林容笑道。

“阿容……”郭氏笑着唤过,大大方方地把手递给林容,问道,“还请阿容给我把把脉,看我往后可还能有自己的孩子。”

林容探了探郭氏的脉:“再吃几味药调理一番,应该可以受孕。”

郭氏抚掌笑道:“那就太好了!往后待我有了自己产业,我就找个男人生养个孩子,让旁人实实在在的看清楚,并非我不能生的。”

郭氏说到这里,忍不住冷笑:“前两天我那前公婆竟然还来找我,让我回将军府,说向洪峰是中了毒,才待想要把我休了,都是那兰姨娘的缘故。可是兰姨娘给向洪峰下毒,也不过是这一个多月的事,但向洪峰可是冷待了我好几年。他们这是看将军乱了套,又被皇上斥责宠妾灭妻,就想要让我回去。我若是回去了,既可以撑起了将军府那堆乱摊子,又能让姓向的不再背着宠妾灭妻的名声。笑死了,竟然说不嫌弃我没办法生孩子,将来若是两个人实在没有孩子,就让我那前小姑子向惠儿招个赘婿,把她生下的儿子过在我的名下。可笑,我用得着他们不嫌弃我?我自己能生孩子,我可不用养别人家的孩子。我如今有了钱,我可以自己招婿,还用得她向惠儿来招?”

郭氏笑道:“听说姓向的发起瘾症来,都快把将军府给砸没了,身上被自己挠得一道道的。向家老两口跟向惠儿根本就不敢再住在将军府里。那向洪峰是个武将,发起疯来,没人敢近身,如今像是个乞丐一般。前日他把自己给伤了,差点就没了。”

郭氏说着,微微压低了声音,对林容说道:“你带着小徒弟往侯府里一住,可是把向惠儿气坏了,说了你那小徒弟不少坏话,生怕小侯爷被你的小徒弟给抢走了。到了我跟前儿,还对我发了好一阵脾气呢。还当我是之前惯着她,什么事都帮着她呢。现在想想,我当初为了向家那些人花那么多心思,真是太蠢了。那姓向的休了我,我竟还想死?还好没死成,不然不就看不成他们家的好戏了么?我且要活着呢,我倒要看看姓向的一家子能过成什么样子,那忘恩负义的向洪峰是不是还做得住这个大将军,那个向惠儿能不能嫁进承恩侯府!”

林容听得郭氏精神抖擞、斗志满满,再没有向死之心,就放下心来。离了郭氏处,林容寻了个医馆义诊半日,才回到了承恩侯府。回到了侯府,已经天黑,林容走到房门口,竟又看到了蹲坐在房门口的成璟,以及苦着一张脸的林紫苏。

林容不由得想起了郭氏的话,向惠儿竟然怕成璟被紫苏抢走么?

成璟虽然被娇惯的厉害,性子骄纵傲慢,但本性倒也不坏,比之欧阳辰之流要强了许多。若是两人当真有情,林容倒也不愿意阻了他们,只是她那小徒弟怕是受不了侯府的束缚,若是成璟愿意随了她们走,两个人或许当真可以长久。

林容再看他们如此,顿时觉得有趣起来,便笑问:“你们又闹什么别扭了?”

林紫苏忙上前告状:“我这一整天都很乖,帮忙看护长公主,也再认真看医书。谁知道他又怎么了?又等在这里闹别扭?”

林容借着灯光看向成璟,仔细看过,就见成璟果然容貌姝丽,乃林容平生未见。

成璟这个容貌,将来他的孩子想必也是冰雪可爱。若是将来成璟舍不下林紫苏,愿意随着她们走,那他们的孩子必然也要跟着她学医的。如此代代相传,药王谷倒是不缺了传承之人。林容想着,手指不禁微微捻了捻,仿佛已经捏到了那孩子软乎乎的脸颊。

林容心头一软,声音也格外温和起来:“小侯爷,这是怎么了?”

成璟拿出了本书,嘟囔道:“今天《医经》刻出了一版,拿过来给你看看。”

林容惊喜道:“竟然这么快?”

成璟自认识了林容,从未见到林容这般情绪外露,此时他才看到林容笑得真切时,竟然还有一对酒窝。

成璟不免脸颊发热,于是愈发气恼:“若不是他们故意拖延,早两日就印出来一版了。那礼部属下的印书局主管素来与我们成家不对付,生怕我们成家再出个大哥般的人物,就想办法拖延这件事。若不是我追得紧,怕是如今一页纸都印不出来呢。你不知道……”

“给我,我看看有没有错漏。”林容眼睛盯着书,打断了成璟的话。

成璟把书递给了林容后,林容就立即捧着书,进到了屋里。成璟随后跟着林容进到屋内,他微皱眉头,本想提及林容还欠了他的一顿饭。但看着林容全部心神都放在了书上,成璟就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成璟这一天都极为懊悔,后悔不敢闹脾气,白白错过了与林容一道吃饭。听闻林容昨夜与早上都没吃饭,急急忙忙就又赶往了大理寺,成璟越发觉得昨天是他胡闹不懂事了。于是成璟一到早上匆忙就赶到了印书局,让印书局先把已经刻印出来的,印出来一版。

林容坐下后,就打开了书。屋子已经掌灯了,林容原本有些苍白的脸,在昏黄的灯光下添了几分暖色。她干净素白的手,轻轻摩挲过纸面,目光随着指尖轻轻移动,然后嘴里也随之轻念着字。

成璟自从得了这本书,不知道翻看了多少次,如今听着林容轻念出声,他也随着轻轻默背。林容的声音,每每与他的心声相合,都让成璟心底里漾出一股痒意。渐渐痒得成璟心有些乱,也就顾不上跟随着林容默背。他胡乱抠着手心,茫然地看着林容的嘴唇张张合合,他的呼吸都慢了下来。

“咦……”林容微微皱眉,突然停住了。

成璟连忙上前,看着林容的手指停顿之处,还没待林容说话,成璟就先说道:“这个字错了,我找笔标注出来。”

林容就见成璟慌忙转身找了笔,将错字勾画出来。成璟一边勾画,还一边嘟囔:“怎么就错了呢?我之前嘱咐了他们拿不准的字来问我,却还是这般马虎……”

林容坐着,成璟站着。林容需要微仰着头,才能看向成璟,她略微惊讶:“你竟然知道这个字是错的?医书你都看过了?”

成璟将笔放下后,低声道:“我这些天总看着你那两本书,自然知道哪里错了,而且这书读起来也有趣。你不要觉得我就是废物纨绔,我曾经也被先生夸赞过目不忘,只是家里已经出了个大哥,我不好再做什么大事了。不然我什么事都做得好……”

成璟说到这里,有意把自己说得更厉害些,就极为心虚地结结巴巴自夸道:“我,我要是做了大哥的官职,不见得比他差,就是我不能做罢了。像我们这样烈火烹油的人家,需要藏拙退让,我就做个闲人管管闲事,好好承爵就好了。但就这般,还被其他人防着,我才没有他们想得那么大的野心。我是想立功,但也只是不想被人嫌弃是无所事事的纨绔,并不是为了权势,只是默背一本医书算什么……”

成璟说着说着,就慢慢说不下去了。因为林容一直看着他,只看着他。她眼中的光亮,让成璟整张脸都红透了。

成璟心如鼓跳,只觉得林容实在太过了,就算看中了他,也不好这么直愣愣的盯着他。若是让别人看出来,可怎么好?

成璟想到这里,又不免觉得林容可怜。这么个人久居山中,只知道制药编书,哪里看过什么好男儿?白白空长了年岁,如今突地到了京城,见到他这般好的男子,就什么不顾地喜欢上了。偏偏两个人又相差了大的年岁,容貌与身份也不相衬,她只得把喜欢藏在心里。难怪这些天她总是避着他,竟是怕她面对他时情难自禁?

成璟便不再气恼林容之前一直往大理寺跑了,竟低下头思量起了该如何拒绝林容。想着,成璟心里便有些难受。被他拒绝后,林容不知该如何颜面扫地,痛彻心扉。她身边只有个林紫苏,那林紫苏傻乎乎的,大约也不懂她的心事,怕是她要一个人闷在心里,独自难过。

成璟红着脸胡思乱想着,竟先红了眼圈儿,叹了口气后转身离开。

林紫苏拿着点心正打算进门,差点撞到了匆忙离开的成璟。成璟皱眉,嫌弃地看了眼林紫苏,就见林紫苏也茫然地回看他。成璟心中越发替林容悲凉,心道:这么个傻弟子,绝对不会懂得如何宽慰林容的!

林紫苏看着成璟跟仇人一样地狠狠盯了她一眼,随后就离开了,心中甚是奇怪:“这个尊贵的小侯爷,这又是怎么了?”

林紫苏说罢,转身就见林容也在皱眉沉思,便好奇问道:“师父,你在想什么呀?”

林容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医术,随后抬眼看向林紫苏,笑着问:“紫苏,为师想要再收个弟子,你看如何?”

于是当天夜里,林紫苏与成璟都没有睡好觉。林紫苏睁着眼睛到了天亮,她是不介意林容传授旁人医术,但是她介意自己师父除了自己,竟然要养别的崽儿了。以后她就不再是师父最小的弟子了,而且成璟那人样貌长得比她好,长在侯府里心眼肯定比她多,看起来也是一副极会撒娇的样子。听师父说,成璟看过医术竟是过目不忘,那师父往后会不会只疼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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