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道别302(1 / 2)

世界统一,对墨兰而言不过是一场重复了几周目的游戏。

而这一次,她依旧没有机会快乐的参与其中。

太女在二十五岁的时候一统天下,在兄弟几人的拥护下荣耀登基。

而她,乐得成为了甩手太上皇。

林噙霜也以近五十岁的高龄成为了太皇太后。

被故意分配了多一些天赋点的太女毫无保留的彰显着自己的天赋,被誉为比乾元女帝还要英武的宸女帝。

世界依照她的意愿转了三次不止,这一次墨兰准备放养了。

就像是观测实验室中的培养皿一般,反正她有掀桌的能力,自然不怕其中发酵着什么。

乾元女帝留给宸女帝一片太平盛世的地基。

盛家的第四代子孙也已经长成,长柏的一儿一女都已经分别考取功名,长枫的女儿从军跟随太女征战四方,虽然瞎了一只眼,但无论是她也还是盛家都以此为傲。

长栯不负众望的以状元郎的身份先入翰林后入了礼部做权侍郎,整日见了谁都是笑呵呵的,但只要一喝酒就一定会说起他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读书。

他的儿女如今尚且还未弱冠、及笄,但瞧着也大抵是遗传了他佛系却又莫名具有可塑性的性格。

如兰也同样生了一男一女,没有贪多。

这一双儿女,被如兰的快乐教育与安清衍的精英教育压榨着、摇摆着。

最终女儿跟着安清衍入了仕途,儿子选择去云游四方钻研医术。

盛明兰姚依依作为秦王,竭力的继续辅佐着盛宸,在工作之余她在满世界寻找着灵丹妙药。

因为墨兰退位做太上皇对外给出的原因是‘已知天命’。

果然还是生产的时候伤了身子吗?

又或者是御驾亲征的时候?

还是什么她没有注意到的地方?

每月她都会往宫里送来若干的补品,以及她回忆中有助于养生益寿的膳食方子。

……

很快,在墨兰扩容着金丹期的灵力时,宸女帝的长子都已经十二岁了。

太皇太后林噙霜也老了。

感应到了的墨兰停止了修炼,以本体出现在了林噙霜面前。

林噙霜抬着她自己都觉得厚重的眼皮,嫌弃的摸着自己脸上的褶子,坐起身来看着从十几年前就戴起了帷幔的女儿笑而不语。

林噙霜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她对沉默着的女儿说,

“墨兰啊,陪娘做些事情吧。”

“好。”

帷幔下传来的声音与林噙霜数十年前的记忆中如出一辙。

“娘你想做什么?”

随着墨兰的声音,林噙霜的思绪也被拉得很远,她的眼睛空洞的看向前方,追忆的同时,她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娘啊,想带你去扬州。”

“好。”

太上皇和太皇太后出行,这可是国家级别的大事。

宸女帝亲自安排禁军随行,坐着帝王规格的大船舫顺流而下,不过是两日便到了扬州。

扬州城风姿依旧,是记忆中的烟雨模样,但又早已不是记忆中的那座城。

但好在,记忆中的地方都得以保留。

无论是曾经的盛宅,还是曾经的景。

林噙霜去了一间名为‘弘明寺’的寺庙中。

寺庙的香火算不上多旺盛,但往来的却都是扬州本地氏族的夫人。

太皇太后与太上皇来参拜,自然是屏退左右。

在仅有一位主持站立在旁的大殿中,已是太后的林噙霜虔诚的上了一炷香,并点燃了两盏烛火。

做完这一切后,林噙霜给了主持二十两黄金、二十两白银、六十六文钱后,便毫不留恋的离开了。

走出了寺庙,走在空无一人的坊市中,林噙霜握着墨兰的手说,

“你知道吗?

当年,我只能待在府里,眼巴巴的看着王若弗出去,去寺庙里祈福。

我是妾室,这里高贵,我高攀不起。

我不能为我的儿女点长明灯,只能拜托别人。

当年一盏长明灯要布施十两银子,上一炷香至少要随礼六十六文钱。”

林噙霜执意要在街坊中走着,小巷子拐了三下,停在了一间有了好些年头的早餐铺前头。

“这里是卖米汤的,我记得。”

说是铺子,实际上不过是一处立着木制牌坊的餐车。

小巷子并不算宽敞,但在新的规章制度整治下,勉强称得上是整洁。

墨兰知道,自己眼前的与林噙霜眼前的,是两处风景。

林噙霜喃喃道,

“当年我和我娘来到宥阳,求着盛老太太收留我。

那时我们奔波了三日,只喝了一壶水。

这碗米汤,一文钱一碗,可我们浑身上下连连一块铜板都凑不出来。”

“当时我就在想,我不想再过一天这样的日子。

有了你以后,我也还会想起这里。

我在心里发了狠的想,我不会让我的女儿和我一样,品尝饥寒交迫的苦,寄人篱下、遭人白眼。

哪怕我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妾,我也要我的女儿风光大嫁入豪门,要去做那人看人羡的高贵夫人,而不是像我一样。”“我做到了,但我也没有做到。”

说完这些,林噙霜也像是对这个地方释然了。

她即刻便离开了扬州,坐在船舫上,吹着比之记忆中要快上无数倍的风,她回到船舱里,从箱子底取出了一件衣裳。

衣服是偏白的素色,上面纹着龙凤与象征着吉祥平安的五蝠纹。

款式大雅极简,用珍珠白绣在裙摆的扇形团,放在阳光下泛着七色的光,像极了那传说中鲛人的尾巴。

林噙霜抚摸着这件衣服,带着欣慰、带着成就感,她说,

“以前啊,我总觉得自己的手艺配不上你。

你穿的衣服虽然都是我亲自打样的,但多半都是聘请绣娘缝纫的。

现在啊,我的手艺是精进了,可人也老了啊。

不过,倒也还是凑活,这么多年磨炼下来,在最后总算是给你做了件满意的衣服出来。”

“你是浓墨重彩,配上素色的衣服,你们相得益彰,这要是作画的话……会把这个叫做什么来着……

哎呀,上了年纪,以前读过的书都要忘咯。”

林噙霜拿着衣服来回的在墨兰的身上比划着。

可她却不曾要求墨兰现在换上,也不曾要求她摘下帷幔。

母女间有着隔着一层纱的默契。

回到了扬州,这趟旅途仅耗费了一周。

可林噙霜并没有停下。

在船舱上梳洗、更衣后,她便带着墨兰去了京郊。

曾经用于野炊的庄子早已经被更大的养殖场所淘汰,如今这里只是个想念。

庄子里风采依旧,有各色的鲜花,有绿植遍野,也有那竹林与丛林。

寻了一块阴凉地方,林噙霜席地而坐,仰面躺在了地上。

她闻着土地与落叶的香味,听着远处林间的鸟鸣。

“娘知道你喜欢这里。”

“这种地方很清静,总感觉时间都慢了。”

细碎的光影伴着微风,从叶子的缝隙斑驳下来,打在了林噙霜的脸上。

她有些累了。

“以后要是找到了自己真正喜欢的东西,别忘了告诉娘,娘一直等着你。”

“娘困了。”

“你来,陪娘睡一觉吧。

但你不要睡太久,小憩一下就好。”

林噙霜扶着墨兰的帷幔,没有摘掉,只是将她移到了脸前,这样仰面躺着遮着视线也遮了阳光。

待到墨兰在她的‘帮助’下躺下后,林噙霜也重新躺回了地上。

她枯槁的手握着墨兰的羊脂白玉,紧紧地握着。

渐渐的,林噙霜闭上了眼,在暖阳、微风、树影下睡了。

也是在这个时候,她的呼吸从平稳归于虚无。

墨兰翻身而起,看着依旧握住她的手,跪坐在林噙霜的面前。

她低着头,帷幔自头顶垂到腿边,顺着吹拂过草地的微风蔓延、飘散。

她一动不动,而随风不止的帷幔,与被黄昏逐渐拖得很长的影子,像是她无声的哭泣。 此刻,一旁的禁军侍卫才小心翼翼地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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