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约定长弓：誓言（2 / 2）
“你好像在做大事？”
阿尔梅达的话终究是让他的期盼落空。
公爵的脸色变得煞白，但阿尔梅达的下一句话却让他看见了新的希望。
“给我两百枚金币，我考虑忘记今晚看见的。”
……
两个装满金币的袋子挂在腰间，阿尔梅达跳下了窗台。
落地时，沉重的金币袋子差点让阿尔梅达一个趔趄倒在地上。
“还真是重哪，不过，就像艾尔薇拉说的，意外之财，不要白不要。”
阿尔梅达笑得像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一样。
她本就不打算掺和人类社会里复杂的政治斗争，那两百枚金币只是一个由头。
一个让罗兰公爵不会跟自己等人鱼死网破的由头。
离开后不久，城堡内响起公爵愤怒的吼声。
整个公爵城堡都活跃起来。
阿尔梅达不是没有想过做掉公爵，在外漂泊的这些年她也杀过不少贵族。
但公爵是仅次于国王的爵位，如果公爵被刺杀在自己的卧室，必定会惊动与王权相依存的教会。
世俗王权中鲜有势力能动用魔法，因此对自己的威胁相对一般，但是教会就不一样了。
“教会……说起来，哥哥，你到底去哪了？”
手里握着‘誓言’，阿尔梅达在树枝间跳跃奔行。
“当初的约定，我有在好好遵守啊……”
……
一百余年前，幼年时的阿尔梅达正在树屋里翻阅着关于弓箭的书籍。
这时她的哥哥，马格纳斯，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把长弓。
“哥哥！”阿尔梅达一把扑到马格纳斯怀里，撒娇地叫着。
“呵呵，别闹，你看，这是什么？”
马格纳斯一身猎户的打扮。
不同于阿尔梅达一头金发，他的头发是棕色的，但耳朵仍然保留了精灵的特征，左脸上一道疤痕格外的醒目。
阿尔梅达的视线落在马格纳斯手中的长弓上，琥珀色的眸子睁大：“哇！这是给我的吗？！”
“谢谢哥哥！”
阿尔梅达接过弓箭，很轻易地就拉开了弓，又小心翼翼的缓缓卸力，直至长弓恢复成原状。
随后盯着弓身上刻画的符文，粉嫩的小手轻轻抚过。
马格纳斯呵呵地笑着，直到阿尔梅达重新看向他，他这才道：
“这是族里最好的工匠用圣树枝丫和龙筋藤条做的，只有精灵才可以轻松使用的精灵弓。”
“我很喜欢，谢谢哥哥！”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
阿尔梅达跳起来给马格纳斯香了一个。
马格纳斯揉着脑袋，仍然是呵呵地笑着。
后来，马格纳斯常常带着阿尔梅达出去狩猎，阿尔梅达的箭术也得到飞速提升。
两人一起猎过鹿，马格纳斯生起火，阿尔梅达在旁大口咬着烤得焦香的鹿腿；
吵醒过灰熊，马格纳斯腋下夹着阿尔梅达，飞快地在雪地上奔跑；
遇到过野牛，阿尔梅达抓着牛角，骑在牛背上，一旁的马格纳斯手足无措；
还在小溪里捉过鱼……
马格纳斯带着阿尔梅达进行了许多次狩猎，射杀过许多动物，唯独没有鸟类。
篝火旁，阿尔梅达拉开弓，瞄准了树上的云雀，却被马格纳斯拦住。
“为什么不能射云雀？”
马格纳斯迟疑了，随后道：“云雀身上肉那么少，处理起来也麻烦。”
虽然这么说，但他为了妹妹，时常将云雀的肉掺在食物里，以免妹妹患上族人的怪病。
“哦。”
马格纳斯微垂眼眸，思考片刻后还是道：
“但是……掏鸟窝可是个好差事……”
于是马格纳斯又带着自己的妹妹祸害了无数个云雀窝。
“嘘，别被族人发现了。”
“嗯！”
阿尔梅达坚定地答道，水灵灵眸子里的纯真都快溢出来了。
直到约莫八十多年前的一个夜晚。
阿尔梅达被书房内的争吵声吵醒，透过门缝，她看见了家族内的几位精灵长老正与哥哥和父亲争执着。
“……不去猎云雀，那些族人怎么办？新出生的婴儿有几个活到成年的？他们明明只要吃一点云雀肉就行了，那些虚弱的族人也是！”
“这不是你违背族规的理由。”
“难道族规就是你谋杀族人的理由吗？你们这群长老，每年要花费大量的粮食去喂那些一长大就会飞走的云雀，从来没有关心过……”
“马格纳斯！别胡说，每个精灵都有自己的命运。”
“可是……”
“够了！”
“马格纳斯·阿尔法罗，你今后不再阿尔法罗部族的精灵了，离开部族吧。”
“族长！”
“爸！不用为我求情，如果一个部族开始谋杀自己的族人，那它也不值得我待下去。”
“……”
阿尔梅达重新躺到床上，怀里抱着长弓，她有些睡不着。
精灵敏锐的听觉提示她房间被打开了，熟悉的脚步声传来。
“是哥哥。”她心里想道。
马格纳斯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给她掖了掖被子，又盯着阿尔梅达的睡颜看了许久。
阿尔梅达突然起身，黑暗中，两双琥珀色的眼睛对视。
“别走，哥哥。”
阿尔梅达抓着马格纳斯的衣角说着，显然已经知道哥哥将离开部族。
“我会回来的，很快就会。”马格纳斯轻轻抚摸着阿尔梅达的金色长发。
“你发誓！”
马格纳斯愣了下，随即笑着说道：“我发誓，我很快就回来陪我的妹妹。”
想了想，马格纳斯道：“那把弓叫什么名字？”
许多精灵一生只会有一把弓，也会给弓起名，即使弓断掉，也会费尽心思将弓修好。
也正是因此，才有了精灵弓的称呼。
精灵对弓箭的天赋，悉心爱护，才造就了以品质闻名的精灵弓。
“我还没……不对，就叫‘誓言’。”
阿尔梅达说道一半突然改口。
“‘誓言’？”
“是的，你一定要回来的‘誓言’！”
“好啊，那你也要乖乖听爸爸妈妈的话，我不在你要好好吃饭，等我回来哦。”
马格纳斯轻轻抚过阿尔梅达的金发，温柔地道。
“不行，要是你不回来我还要出去找你的！”
马格纳斯闻言错愕了一瞬，随即苦笑着离开了阿尔梅达的房间。
那天之后，阿尔梅达再没见过马格纳斯。
马格纳斯走后不久，阿尔梅达的父亲死于怪病，享年五百二十六岁。
一天又一天，日升又日落。
猎鹿，捉鱼，掏鸟蛋……原本和哥哥一起的活动现在由她独自完成。
树屋的书架上，书本更换了几轮。
阿尔梅达也逐渐意识到族人身上的“怪病”。
孩提逐渐长大，‘誓言’的弓弦断过数次，但都被悉心修复。
四十年前，阿尔梅达的母亲死于怪病，享年五百六十二岁。
部族的云雀放飞仪式上，头戴金冠的族长张开双手，身后数百只云雀飞出。
这些云雀羽毛色泽鲜亮，身躯饱满，倒是与台下干瘦的族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咻！”“咻！”“咻！”
箭矢的破空声不绝于耳。
一只又一只云雀跌落在地面。
少女时的阿尔梅达站在树冠上，一发又一发箭矢射出，天空中的云雀尽数掉落地面。
脸上带着泪痕，阿尔梅达将母亲临走前的遗言念了出来。
“祖先让我们养育云雀，就是为了这种怪病。”
“而不是为了什么放飞仪式！”
说着，箭矢搭上‘誓言’，随意的射出。
“咻！”
灵巧的精灵却没有躲过这一发箭矢，族长的身躯被洞穿。
随即族长周身一股黑雾四溢，伪装被破开，丑陋的哥布林出现在众多精灵眼前。
阿尔梅达也愣住了，她只是想给族长一个提醒，却……
几天后，哥布林袭击了阿尔法罗部族。
消息传到阿尔梅达耳中时，她早就离开了部族，踏上了寻找哥哥马格纳斯的旅途。
初入人类社会，阿尔梅达穿着一身精灵部族的衣裳，引来了诸多注目。
相较于人类，精灵显得有些单纯和天真。
凭借着狩猎技巧，她以猎人的身份在一处小镇上居住了一段时间，积累了一些钱财。
再次踏上旅途，却在进城的第一天就被偷走了钱袋，被迫露宿街头。
城里的行人来来往往，一个大叔仔细打量着她，跟她搭话，给她食物和住宿。
她一开始很感激。
但，那一天……
自己坐在床上，一个自己从没见过的肥胖男人走了进来，撕扯自己的衣裳。
想要反抗，却发现浑身使不上力气。
那个大叔就在门口看着，手里拿着鼓鼓的钱袋。
“小姑娘，钱可是好东西，什么都能买。”
自己大声呼喊，来人抬起手就打在脸上，那股疼痛，至今仍然没法忘记。
“钱，什么都能买。”
阿尔梅达喃喃着，泪水滑落。
“哥哥，有了钱，你会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