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幕（1）旧时相识142（1 / 1）

前尘沧海映流光，落樱泪雨仿徨。千帆过后又思量，名刻成双。孤魂泣血不尽，几度宿命无常。来生回首两茫茫，何诉情长。

——《画堂春·旧缘》

往日里我最爱去的，便是村子那片紧邻的海湾；我们的村落名叫“歌佩兰”，是北欧的斯普兰人所聚居的村落，父亲提起过这是我们家族的先祖来此定居时以如尼文给村落取的名字，意思是“极光的尽头”，母亲说从这里看到的极光一定是整个北欧最美的，不过我设想极光下烟波浩渺的海面会更美。

我会偶然在清晨起个大早，独自跑上海滩去远眺日出，但见一碧如洗仿佛蓝宝石那样的苍穹之中，垂挂的白玉般云朵当空变幻出各种各样的形状，旭日的光芒则热烈而温和，仿佛是刚点燃的火苗，又宛如金子般令人向往；而在旭日下的海面则更像是一匹徐徐展开的湛蓝丝绸，近处的海面流动和闪烁着钻石般的奇妙色彩，而更远处的海面会被染上一层金红色，轻柔平滑似是涌动着的海神的呼吸，但那层绚烂多彩的波光会随着旭日升起逐渐化作思念中的一声叹息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海天一线的云端。其实多看几次也会觉得海上日出千篇一律，但我依旧爱跑去看，我从未离开过歌佩兰村，所以我自幼年时就认定那是全世界最壮丽的风景。

在十岁时候的某个下午我又到海滩上玩耍，我本想捡拾一些金海螺或花冠贝用来做成首饰或佩戴在衣服上，因为村里的女孩常常借此比美，看谁制作出来的衣饰最好看；而我很快就要跟着母亲学习修补渔网和整理家务，我想也许这会占用我去精挑细选原材料的时间，她们总是很早就把藏在沙堆里最漂亮的贝壳一扫而空。

那天下午我脱了鞋一路光着脚欢快地踩过海浪吞吐的珍珠白沫，忽然发现有一条鳕鱼被海水冲上了沙滩，我下意识把那条鳕鱼在碧空下举起来观看，竟发现它的鱼鳞十分奇特，常见的鳕鱼鳞片都分布着淡黄色斑点，但那条鳕鱼的鳞片却泛着奇特的七彩斑斓，宛如星夜之间绚烂的极光。

“那条鳕鱼看上去很鲜美，芙蕾娅，你想带回家去当晚餐吗？”我听到父亲在身后唤我，我的父亲是这歌佩兰村的村长，他总是会选这样的好天气到近海去撒网捕鱼。“不，父亲，能不能让我放了这条鳕鱼？我不想吃掉它，我觉得这条鱼很好看，它身上的鱼鳞像是穿着极光！”

“极光？可我除了鱼鳞上的斑点什么也看不到！你是不是最近听那些行吟诗人的童话故事听太多了？那可不是什么能上天入地的仙子变成的，只是一条鱼而已；但你既然想放掉它，那就放掉吧，今天的天气很适合我调制的新鲜饵料，我想会有一场大丰收，晚上你也能吃到比它更美味的鲜鱼！”看来父亲今天的心情很好，我也欣然笑起来把那条鳕鱼放回大海里，任凭那些珍珠白把它卷到再也看不见。

然后我就将阳光下晶莹剔透的海面当作镜子，对着那镜子梳理我的棕黄色长发，看那海面倒映出我那双水晶般的青蓝眼瞳，还有那张如同含苞待放的蔷薇花般的小脸，那位行吟诗人就是如此称赞我的，他说我是村里女孩中最美的，美得像那位与我同名的爱与美的女神，大约当她们都在他讲故事时嘻嘻哈哈地大笑，而我却安静地坐在一旁想把故事听完。

虽然父亲并没有教过我识字念书，但我会从行吟诗人所讲的神话中学一些知识，譬如在天上有神国和精灵国，冰霜巨人和山地巨人住在森林里，神树底下的矮人会打造宝物，地底下的夜晚国度被冥界的女王所统治；我也喜欢听关于爱神芙蕾娅的故事，那会让我记起我的名字，我也分外好奇她的容貌到底有多么美丽。

可惜大约是村人们觉得女孩们成天跑去行吟诗人那里听他那些诗歌会荒废了家务事，他们不允许行吟诗人在村里停留太久，而歌佩兰村又过于远离大陆上那些繁荣的城镇，所以那位行吟诗人走后就再也没来过；我感到很可惜，因为爱神穿过彩虹桥去伊登女神那里采摘青春果的故事还没讲完，但行吟诗人只是吹完了他的风笛，他告诉我无须迷恋那位爱神，因为她虽然美如皓月，风姿绰约，却也贪慕虚荣与财富，她为了获得矮人们打造的宝物不惜遭受他们的侮辱，他说在这北欧大陆上还有许多受人敬仰的着名公主，我若有机会大可去打听她们的故事。

但那或者是由于行吟诗人那时候快要离开了，他只能借此匆忙让神话收尾，可我还是多少向往女神的美丽高贵；而我往往在沉思时母亲就会告诉我，那些神话时代早已结束，我们只能世代留在这渔村中，远眺海风吹过那些远航的白帆破浪而来，逐浪而去。

那晚母亲做的烤鱼和扇贝汤都如往日一样可口美味，我在吃饱喝足后很快就跑去睡了，在行吟诗人离开的夜晚就无事可做，其他女孩也很快就忘了那些对渔村生活毫无用处的神话。然而我入睡不多久就开始做梦，在梦中我看到一位身穿三色长袍的女神，她有着银白的坠着苍鹭羽毛的长发，朝霞般的美目中流转着慈爱与睿智。

“人类女孩，我就是那条你所放生的鳕鱼，我是一位不被人类所知的来自其他星尘国度的神明，我正变作你们所知的海洋生物进行更低层生命的体验，现在我以你所能认知的形象与你交谈！我会帮助那些不经意间发现我的人类实现一些愿望，但需要收取一些代价以维持星空的制衡，请告诉我，你是否有什么无法实现的需要？”女神沉声问我，但我仍不能理解她说的话，只是对能在梦中看见真实的女神感到有些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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