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二章42（2 / 2）
他垂头一看，那只手穿透了他的心口，带出心脏碎肉和浓稠血液，五指张合，像极了觅食恶鬼。
桓池眼中光芒飞速暗淡，身体失去控制，往前倒下。
两道金光、无数紫光以及没有光芒的卡牌在他身下凝聚。
蒋良舒恍然着看桓池，他身旁落下一点荧光，闪烁两下，传出沉闷的声音：“任务完成得很好，我会遵守承诺，把你的女儿还给你。”
蒋良舒垂下脑袋，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自嘲一笑，等那点荧光带着桓池的身体和卡牌消失，他盯着那一滩血液，缓缓起身，嘴角一扯：“……呵。”
……
望着天花板的视线忽然模糊，梁丘商闭上眼睛，疑惑地直起身，一边抬手擦掉眼泪，一边拉下帑斯特林之书，翻到有奇异波动的那页。
大篇空白中心，是一颗画得抽象但能看得出来大致轮廓的心脏，本来应该随着他的呼吸而跳动的心脏却沉寂了下去。
梁丘商转身，扬手收起隔绝便利店内部气息波动的卡牌，转弯走两步就看到了一地的鲜血。
便利店内空无一人。
“……桓池？”
梁丘商环顾四周却没看到他想看到的人，呼吸顿时变得混乱，后背顷刻变得滚烫。
他手撑在身旁的货架上，踉跄的身体带得货架哗啦一声，险些翻倒。
连忙稳住身体，梁丘商看向地上那滩血，单手翻开帑斯特林之书，停留在‘记录’的空白页，三两步走过去单腿跪在地上。
梁丘商心脏抽痛，他将手颤抖着放进粘稠血液中缓慢缩紧。
这是桓池的血。
他怎么了？不应该，不应该的，桓池很强，谁也伤不了他。
留下气息的那个人不该有这种实力，他确认过的，他明明用‘记录’确认过的！
为什么会这样？
梁丘商张了张嘴，眼泪不断滴落，混在桓池留下的血液中。
冷静，要快……梁丘商咬牙，抬起沾满了血的手按在记录页：“记录……”
一只冰凉的手从身后握住他颤抖到拿不住帑斯特林之书的手腕，轻轻一带，正散发着无法言喻波动的帑斯特林之书一颤，记录被迫中断。
“都叫你没事动动脑子，”
桓池脸色发白，他半跪在梁丘商身旁，将他的手从帑斯特林之书上移开，“好不容易定的位，你可别给我重置了。”
他合上帑斯特林之书，刚复活的虚弱让他不太稳得住身体。
而且神之锚并没有神奇的带衣复活效果。
也就是，他现在什么都没穿。
判断出那张卡牌后，我居然只能想到这种自损一千的定位方法，别的方法没办法不伤及无辜……必须得快点，我复活后，那边的尸体至多两个小时就会消失，到时候那边反应过来切断联系，我的卡牌就真的全丢了……桓池按着额角，“先给我一套衣……”
噗通！
帑斯特林之书被他的主人扔在地上，梁丘商转身将桓池搂进怀里，那颗险些停止跳动的心脏再一次恢复生机，凝固的血液重新开始活动，将一阵一阵无法抵抗的颤抖和炽热带到四肢百骸。
仿佛劫后余生，梁丘商颤抖得说不出话。
下一秒，他就飞了出去。
还被脱了外套。
“有病！”桓池沉着脸骂了一句，将顺手从梁丘商身上薅下来的半长外套系在腰上，站起身来反手摸了摸被他蹭在后背的血，“衣服，速度。”
“好！”梁丘商当即爬起来，扬手脱掉自己的衣服。
桓池：“……”
梁丘商做阅读理解是有一手的。
两分钟后，穿上一套新衣服的桓池从梁丘商的外套里摸出一个蓝色木偶，递给他，道：“激活。”
收拾了便利店残局的梁丘商闻言照做。
飘渺蓝色丝线往一个方向延伸，越远离蓝色木偶，丝线的颜色越淡，但始终存在。
还好，还在范围内……桓池略微松了口气，道：“顺着这个方向传送，速度快。”
梁丘商默不吭声地摸出传送卡，犹豫着抓住桓池的胳膊，激活传送卡，顺着蓝色丝线一路前进。
桓池闭眼，物理屏蔽自己的视觉以提高其余感官，熟悉的卡牌气息越来越近，在下一次传送出现在某个地方后，他睁开眼睛：“二层面。”
紫光乍亮，梁丘商和桓池的身体刚出现就进入二层面，他们身前人群中，有一个人脚步停顿一瞬，手压着帽檐半回头，随后加快脚步前进。
“看来使用两次巽幽拒回之坠就是他的极限了。”桓池冷笑一声。
【五星卡牌：巽幽拒回之坠——说明：没入地狱、沉溺深渊——效果：使用者可短暂与游魂交流】
在游戏中，游魂指的是沉梦之林幻想造物那一类的存在，在现实，这个范围又可以扩大几分，不止是现实世界所谓的鬼魂，就连一些幻想出来的怪物也能驱使。
刚才的手桓池虽然不认识，但其上的腐烂气息和强大波动，只有巽幽拒回之坠才能驱动。
这张卡是‘乌信’能探查玩家私人信息的倚仗。
但桓池并不认为眼前这个带着自己的尸体和卡牌的人是乌信。
因为他见过这个人。
曾和‘三环蛇’‘白炽’一起追杀过左立兵的玩家，那个在游戏内蹲守‘探鹿’的年轻人——‘前雾灯’。
……
往前迈出的脚步一顿，‘前雾灯’眼瞳一缩，他眼前的人群中有一个可以说是他噩梦的身影。
‘残贝’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
‘前雾灯’呼吸一滞，猛地转身，却看到身后站着另一个噩梦，‘没钱来找我’。
“不，不可能！”‘前雾灯’脱口而出道，“你明明已经被我杀了！残贝，你明明……”
话音戛然而止，他意识到了什么，恐惧地道：“我被骗了？”
桓池嘲讽道：“我猜猜，让你来杀我的人是怎么跟你说的，他是不是说‘有人会帮你卸掉残贝的防御，冻结卡牌，到时候你只需要用五星卡给残贝最后一击，带着他的尸体和卡牌离开就可以’，”
“哦，或许还得加一句‘放心，我会为你准备好退路，只要成功，我就给你’，”
桓池顿了顿，嘴角勾起，笑容很淡：“五星卡牌？”
全中。
“你为什么不和我的卡牌建立联系，你是不敢么？”桓池道，“我猜猜，是因为你身上被人下了限制，对吧？”
‘前雾灯’呼吸几乎停滞。
“还有一件事，”桓池踱步前进，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前雾灯’狂跳不止的心脏上，他歪头猜测道，“不过实在猜不到，毕竟我手里的五星卡牌太多，那么，”
“你想要的是哪张？”
……
“哎哟，这人是怎么回事勒？”
“犯病了还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抽抽了？快叫个救护车！”
“等等，他行李箱里，这是血吗？”
这句话一出，人群静了静，有人发出短促尖锐的叫声，有人皱着眉靠近查看，远处闻声而来的安保人员维持人群秩序。
“打开看看？”安保人员有些犹豫，毕竟是私人物品，而且也过了安检。
“打开，笨蛋！”另一个看起来经验老道的安保人员蹲下一边拉行李箱拉链，一边说道，“这种明显异常的行李箱宁可杀错不可放过，你看这个红色和血腥味像……！”
啪嗒！
行李箱弹开，一股浓郁血腥味散发出来。
行李箱内，是被像被褥一样折叠起来的女孩，她眼睛无神地睁着，皮肤灰白，脖子和脸庞有清晰的血管，身体占满了行李箱空间，鲜血从她的肚子、嘴巴和手腕不断涌出。
小女孩在半个月前还笑着冲他喊‘池哥哥’，现在却毫无生气地躺在行李箱里。
桓池漠然看着，他身前悬浮着点了香的青黑三足鼎。
“啊——”
“杀人……杀人了——！”
“冷静！安静！不要乱跑！！注意安全！！”
人群惊慌混乱，几个安保人员根本维持不了现场秩序，只能按着呼叫机请求在候机大厅值班的同事帮忙，一边安抚群众，一边关上行李。
按着行李箱的安保人员有些手抖，他没见过这么诡异的死状，默默祈祷着小女孩千万别像电影里的一样突然暴起。
“桓池？”梁丘商低声喊道，将从停止呼吸的‘前雾灯’身上收来的卡牌塞进他手里，塞不下了就塞他兜里，“别着急，我可以记录……”
“……都说让你动动脑子，”桓池闭上眼睛，脸庞柔和下来，他抿嘴一笑，一直以来的疑惑终于在此刻解开，在身后的人越走越近时，他开口道，“定环赋生之兔，是吧蒋叔，或者浮世会会长，‘水烟’。”
穿上桓池所熟悉的冲锋衣，脸上没了颓废和疲惫，却一如既往的神情恹恹，蒋良舒叼着没点燃的烟，含糊地‘嗯’一声，抬眼看桓池，笑了笑：“小池，或者残贝，名不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