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临渊（2 / 2）

即使是再怎么牢固的门，如果是从内部打开的话，也毫无防御能力。

其实，刚开始发现衣服的异常时，霄云雪还有足够的时间将其脱下。

但是，那个时候，她正身处图书馆里，众目睽睽之下。

即使是她，也没有足够的勇气当众脱光衣服，于是只得快步朝着卫生间走去，然后，就在半路上，她完全失去了脱下衣服的机会。

她被衣服操控了。

与昨晚不可同日而语，也不知什么原因，那种使衣服“活”起来的诡异之力突然增强了十倍不止。

如果强行与这种力量对抗，霄云雪的四肢关节都会被扭断。

于是，在衣服的操控下，她一路来到了最顶层，打开了铁门，然后笔直朝着天台边缘走去，爬上不足30厘米宽的护墙。

她站在并不牢固的护墙保温材料上，被夜风吹得左右晃动，像是一片摇摇欲坠的、即将抵达生命尽头的枯叶。

朝下看去，整个兼济大学尽收眼底。

昏暗路灯的映照下，如蚂蚁般的几个小人缓缓走过，进入不远处的食堂。

一个小人骑着共享单车，站起来借用体重才把踏板压下，歪歪扭扭的爬上陡坡。

一个穿着短裙的小人朝着校门口似乎很昂贵的汽车走去，熟稔的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位，小车立即启动朝着商业中心驶去。

在高处观察这一切，会让人产生强烈的疏离感。

仿佛自身脱离了这个世界，从一切社会关系的枷锁中剥离了。

仿佛已经不再是人类的一员了。

如坐云端。

如临深渊。

一种想要跳下去的冲动猛然升起。

霄云雪立即意识到，这是一种名为“灾难性思维”的生理反应。

人类的大脑总是喜欢构想最坏的结果，不以自身意识为转移。

恐惧死亡，却又好奇死亡。

想要跨过名为死亡的高墙，窥探背后更玄妙的风景。

人类就是这样矛盾的集合体。

仔细想来，对自己而言，这样站在高楼边缘面临着随时都会坠落的风险，已经是第二次了。

虽然自己也难以置信，但这是事实，这种不正常的事情并非是第一次，而是第二次发生。

这一次是被诡异逼迫，上一次则是被一柄水果刀逼迫。

不，其实这两次经历都是诡异使然。

因为那时候，那柄逼迫自己走到天台边缘的水果刀，握在一个应该唤作“妈妈”的女人手中。

被名为“妈妈”的女人拿着利刃逼迫到天台边缘，这无疑也是一种“诡异”。

如此想来，自己并非最近才遭遇诡异。

实际上，自己从小就生活在诡异之中，诡异的家庭，诡异的遭遇，培养出一个诡异而扭曲的人格。

从很早开始就和诡异结下了孽缘。

很早开始就已不正常了。

繁杂思绪收归一处，在衣服的操控下，霄云雪朝着虚空迈出一步。

一步踏空，在地心引力作用下，她开始坠落。

只需数秒，这具身体就会像是西瓜一样在地上砸碎吧？

幸好，没有人会因此伤心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