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前尘往事（1 / 1）
“他现在怎么样了，到底有无大碍？”旁边一个眼睛哭的跟桃子一样的素衣妇人抽噎着问道。
方临风道：“夫人放心，他既然已经醒过来了，性命当无大碍了，墨染从小脖子上便挂着平安玉符，我就说他会安然度过此劫的，现在脉象跳动有力，与之前截然不同，此番应该会慢慢好转了。”
“我养了他十几年，从襁褓中那么小的婴儿养成这么大，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
“娘您别太难过了，哭坏了身子如何是好，墨染既然已经醒过来了，您就歇歇吧，这几天一直照顾他，昨夜您一夜都没有睡，现在天都亮了，您快带弟弟去睡一会吧，我们看着他就行。”紧挨着妇人的身边，一个身着淡蓝色长裙，身材修长，明眸皓齿的女子也哭的梨花带雨，一边抽噎一边劝自己的母亲，正是方临风的女儿，方墨钰。
“阿姊我不困，我再陪一会师兄。”床脚的矮几上坐着圆滚滚的小胖子墨弦，拄着下巴歪头靠在床边。
“好了好了，你们都去歇一歇，我再开副药喊雩风去煎。”方临风说着起身，在桌边又写了个方子，递给那叫雩风的伙计。然后和女儿又劝了夫人一会，总算把爱妻劝回了卧房休息，复又回来和小儿子陪着昏睡的徒弟。
当天晚上墨染便又醒了过来，但脑海中新增加的记忆并未消失，如今是大明正统年间，在位的皇帝是后世所熟知的著名败家子加大家眼中的昏君明英宗朱祁镇，十七年前，朱祁镇的父皇朱瞻基英年早逝，他父皇的爷爷便是大名鼎鼎的永乐大帝，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个藩王造反成功，派遣郑和下西洋的“燕王朱棣”。
如今大明皇位传到了朱祁镇的手中，其实他之前熟读史书，朱祁镇与他父皇朱瞻基和皇祖父朱高炽不同，朱祁镇其实颇有其曾祖朱棣尚武之风，亲政之后已二次北伐元蒙残部，且均获得了胜利，如果不是之后出了重大意外，大明武力应该会再上一个台阶。
彼时的无锡县隶属南直隶治下的常州府。方墨染所在的医馆坐落在蠡园，也就是传说中春秋时期范蠡大夫带西施隐居的地方，范蠡当年识人极准，曾言越王勾践其人，只可共患难，不可同富贵，勾践灭吴国后，范蠡便决意离开，临行给昔日的好友文种写了一封信，对文仲说了那句传世名言：“蜚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后世的蠡园便以范蠡之名命名，但如今年代着实久远，种种传说已不可考。
蠡园位于蠡湖之滨，无锡县城以南约二十里远，蠡湖是太湖的内湖，太湖风景自是优美，但如今湖中水匪多如牛毛，相传是当年太祖时期张士诚旧部的后代，但大多也是打着张士诚后人的旗号，白日渔民，晚上强盗，不知道动手前是不是还要像当年梁山泊好汉一样问一句是吃馄炖面还是刀削面。
理了一下脑海中多了的记忆，方家祖籍无锡，世代行医，十七年前，方家老太爷于京城病逝，但灵柩并未返乡，而是在京中下葬。按照当时的风俗，哪怕千里迢迢也要落叶归根，不过方家对此讳莫如深，如今的方家家主方临风料理完后事后便携全家回乡，并且带回了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便是如今的方墨染。
自此之后方临风便再未回京，他将无锡的祖宅翻修扩建了一番，继续做郎中行医治病。其实数十年前，方家老爷子便在县城外的湖畔开了这家小小的医馆，直至应其师兄所邀进京，凭借其出神入化的医术，很快博得一些名声，直至后来被招进了太医院。
方家老太爷本名方昱珩，最后官至太医院正六品院判，因其经常出入皇室及王公贵族之家，方临风自幼与众多当年京中的富贵青年子弟相交莫逆，加之一身医术深得父亲真传，人又风流倜傥，也曾在京中留下过不少风流轶事。但方老太爷死后，方临风回乡一住便是十七年。
方临风当年娶的是杭州吴家的千金小姐，名为珺媞，吴小姐出身书香门第，父亲吴盛琰当时在户部任职，与方家也是门当户对，后方家老太爷被擢升为太医院院判，方家也举家搬迁至京城，只有一部分族人留在无锡祖宅。
吴小姐为方家少爷生了三个孩子，长子方墨朗，从小不喜医术，整日里舞枪弄棒，明初尚武之风浓厚，最后祖父做主，送去从军，如今在京营已升至正六品武官，领百户之职，已然定了亲，尚未完婚。第二胎是个千金，只比方墨染大了几个月，取名方墨钰，年方十七，也到了婷婷玉立的待嫁之年。次子名为方墨弦，比墨染小两岁，今年十五，圆圆脸蛋，挺着小肚子，一副讨喜之相，但性子跟他惫懒的师兄大不一样，最有祖父之风，一身医术学的倒是不错，是最有可能继承方家衣钵之人。
至于抱回乡的方墨染，方临风跟族老声称这孩子是原来的生死之交的遗腹子，姓氏跟了方家兄弟，算是自己的关门弟子，要将方家一身所学都传给他，奈何这孩子跟自己的孩子不同，自幼便顽劣不堪，简直是孺子不可教也，其实方墨染极为聪慧，就是不肯认真读书，幸亏本性倒也不坏。
一个月前的端午时节，南方许多地方都有赛龙舟的习俗，今年方墨染非要参加赛龙舟，他其实水性一般，也就在家边练过几手狗刨，父母说了也不听，到了端午当日，在鼋头渚赛龙舟的时候，蠡园那红色的龙舟转弯过猛，与马迹山的龙舟撞做一处，当时船身一歪，一群后生如同下饺子一样掉入湖中，等方墨染被弄到岸边，已经喝饱了水，肚子滚圆，同样肚子滚圆的小胖子墨弦当天临时被他这师兄拉来湖边看龙舟赛，忙跟店里的伙计雩风和砚安等人上来猛按肚皮，湖水自墨染口鼻一股一股的喷出，一阵掐人中按胸口的忙活，总算是有了点意识，众人忙找了马车把墨染抬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