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2 / 2)

  非典来了。

  好像一夜之间满城的人就少了大半。平日里人头攒动的商业街倏然冷清得连汽车声都欠奉,不少店都挂了歇业的牌子。步行街的砖石道上间或有麻雀蹦来跳去,真正的门可罗雀。偶尔有行人匆匆走过,个个口罩捂得严实,不安和恐慌都在空气里,一目了然。

  年晓米比别人更慌。

  省里的四个疑似病例有两个在本市,其中有一个五岁的孩子。因为小孩子体质与成人不同,疾控中心从三甲医院里往外抽调儿科专家组织会诊,其中就有米瑞兰一个。

  年晓米记得他妈妈那天晚上急匆匆回来收拾行李,他紧紧跟在她后头,小狗儿一样从里屋转到外屋,又从外屋转回里屋。米瑞兰十几分钟里没有说一句话,末了提着包往门外走,年晓米耐不住惊慌,喊了一声妈。米瑞兰回过头来,看着儿子年轻的脸庞上写满担忧和不舍,柔和地微笑了一下:妈这阵子估计都得在医院了,我跟你姨妈说了,你每个周末去她家吃饭……没事儿,放心吧,妈妈就是干这行的……

  一声散会吧年晓米的思绪拉了回来,办公室里嗡嗡声一片,愁云惨淡。被公司停薪留职的人里,也有他一个。但他并没有像其他人有些人那样,看到被停薪就直接申请辞职拿一笔赔偿费。他只是安静地收拾东西。对面的张惠依坐在凳子上抹眼泪,颇为愤愤。年晓米并没像往常一样过去劝慰,世上有许多不公平的事,职场上这些细小的东西,在这种情况下,计较的意义并不大。

  他把包斜背上,犹豫着要不要跟众人说再见。没有人理会他,有年轻的女同事在哭,老员工三两聚在一处不知在嘀咕什么。

  年晓米悄悄退了出去。

  刚出办公室手机就响起来,郝帅在那头长长地哀嚎“我——被——辞——退——了——!”

  年晓米:“……有事说事。”

  “事实上我没钱吃饭了啊!我要去你家蹭饭!”

  年晓米满头黑线:“最近不行,但我可以借你钱。”

  “我不要钱!我要饭!”

  “那你去要吧,再见。”年晓米无奈道。

  “不不不,钱就钱好了……”

  年晓米一面往银行走去给郝帅转账,一面跟好友在电话里聊起来。郝帅家在本省的另一个小城市,不大富裕,每月工资拿到手里只留饭钱和房租,其余都要寄回去给母亲买药。一旦失业,后果就比较悲催。年晓米转了三千块钱过去,想了想又说:“等这几天过去,你要是还找不到工作,就来跟我作伴吧。”

  他现在心里乱糟糟的,哪有心情接待好友。

  年晓米在街上乱转,也不想去姨妈家。去了心里更难受,米瑞兰走后的第一天他去过一次,一顿饭是配着姨妈的眼泪吃完的。他不忍看姨妈难过,可是又毫无办法。

  给妈妈打了两次电话,都是冷冰冰的答录“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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