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百花凋谢,流云倒卷(1 / 2)

突如其来的小沙弥,并没有让源赖朝感到意外,反而点头答应下来。

他带着源赖朝步入题经寺。

雨天的游客不多,甚至可以说是比较稀少,寺庙的院内地面整洁,种着两棵菩提树,一左一右,雨滴打在它们稠密墨青的叶子上发出簌簌声。

两人穿过一片九曲长廊,源赖朝嗅到的菊香愈发清晰,就像他弯下身子将鼻尖靠近在菊花的花蕊闻一样。

寺庙屋檐的瓦片已经褪色,以青灰色为主,被雨水冲刷后显得很干净。

小沙弥领着他走了很久。

在寺庙里转了几圈,最终又步入一条铺在土地上的青石台阶的小道。

踩着被雨水冲刷干净的台阶,又穿过一片葡萄藤林,来到了一座应该位于题经寺深处的庭院,空旷的视野扑面而来,远处挨着宝殿的台阶下一左一右撑着两片遮雨幡布,很像电视剧里古代大名出游临时搭建的休憩地。

“施主,座主就在里面。”带路的小沙弥驻足,合着手转身对他鞠躬。

“谢谢。”源赖朝微笑道。

手里撑着透明雨伞踏入这座庭院的门槛,踩着积蓄着小水洼的斑驳石板往前,来到这座空旷庭院的正中央。

凉风裹挟着雨丝,一左一右搭建的幡布猎猎作响,内里坐着两个人。

左边幡布棚中端坐着一位面容苍老的僧人,微耷眼皮,左手随意搭在盘膝的腿上,右手则缓缓捻着挂在大拇指上的佛串,有种悲悯众生的宝相。

看起来和普通僧人没有差别。

只是看着他时,如果不集中注意力的话,脑海里似乎就会刻意淡化他。

在他右侧,则是被数不清菊花所包围的幡布憩台,花团锦簇,好似根植石板之下,五颜六色的极其吸引人的目光,在其上有一道曼妙身影隔着细致的雨丝侧卧,手里轻摇着团扇。

源赖朝看向她,瞧见侧卧在榻上的女人穿了件绛红色和服,外面套了件玄黑色长袍,满是金色刺绣纹路。

脚掌白皙,玉趾白里透红,似宝玉般润泽,让人忍不住心生把玩之意。

透过如丝的雨幕视线上移,身材曼妙的女人笑吟吟的看向他,将鸦羽般的发丝盘成发髻,有金色似鹤状的步摇插入其中,手里的团扇呈菊黄颜色,上面似乎画着春天绽放的百花。

她眼睛狭长,左眼下方有一颗小小的泪痣,增添了几分柔情的媚美。

雍容华贵与妖艳媚美结合,如果不是在现代社会,源赖朝几乎要认为这个女人是从大河剧里走出的人物。

论长相似乎只能算漂亮。

可只是看着她的脸,就好似在看一朵于朦胧细雨之中悄然绽放的花。

脸前的花香依旧扑鼻。

这让源赖朝有一种错觉,自己闻到的花香就是她的体香,就跟趴在她那如同初雪般白腻精致的锁骨闻一样。

“不知道两位是?”源赖朝撑着伞在雨中站立,脸色如常的看向前方。

“老衲法闻,忝为题经寺座主。”

微耷着双眼的老僧回答道。

榻上女人停止摇扇,洁白修长的腿微蜷:“我名菊池,好弟弟,你呢?”

“鄙人源赖朝。”他回答道。

“源氏?而且这个名字…”

姓氏菊池的女人又轻摇起了手中团扇,用细长的手指轻点着自己的侧脸笑吟吟:“在关西怎么没见过弟弟。”

难道真的还有源氏?

源赖朝略微挑眉。

据他所知,现代日本已经没有源氏真的姓源,在旧历的平安时代末期到镰仓幕府中期已改姓苗字,例如足利氏和今川氏,以及曾经美浓的守护者土歧氏,可以说,旧历时与他同名的那位征夷大将军之后,源氏这个姓氏传了几代后基本上就没什么人了。

当然,也可能是后代天皇的子嗣放弃皇室身份,又改姓成了源姓氏。

毕竟这个世界旧历之前,和自己曾经记忆中的世界没有偏差,一切都在新历弥生后改变,包括皇室复起。

看来日本的势力不止四部。

但即便这样,源赖朝也不打算给自己认一个从来都没接触过的背景。

“我是爱知县人,目前在东京定居了大概八年,从未去过关西地区。”

“奇怪。”榻上女人独自低语。

她转过头,轻启红唇似乎在讲着什么话,但站在不算太远地方的源赖朝却听不清,而端坐于左侧幡布撑棚下的那位苍老座主同样也说了些什么。

凝音成束,传音入耳?

源赖朝突然间想起这两个词汇。

这就是没有传承的坏处了。

在了解这个世界的超脱等阶与修行体系后,源赖朝并不认为自己目前本源尊者的实力是微末之流,反而从神奈川事件过去后,无论是东京警视厅还是神奈川县警本部对自己的冷处理后,都明白自己的实力反而很强。

否则他们也不会当哑巴。

只是没有传承,许多本源的运用就只能自己探索,而不能继前人之慧。

半响过后,两人交谈完毕。

榻上女人扭过头,又笑意吟吟的道:“今天我与法闻大师寻法论道已经知会过东京警视厅,弟弟意欲何来?”

“我只是路过。”源赖朝回答。

“路过?”

“是的。”

“那我姑且相信。”

榻上女人眯起眼:“但弟弟既然来了,何不与我和法闻座主一起论道?”

“我不太懂修行超脱的经验。”

源赖朝说的是实话。

“无妨。”榻上女人似乎笃定他会留下,眼神莫名玩味的轻笑道:“弟弟谦虚,我们却不能当真,同道中人前行时快慢与否,互相映照总有臂助。”

“我是真的不懂。”

源赖朝捏着伞柄再次拒绝:“承蒙菊池小姐和法闻座主的盛情邀约,误扰此地,还请见谅,我就不多留了。”

这就跟刚才他去找别人一样。

陌生人警惕他。

他也同样警惕陌生人。

尤其明显是两位实力深不可测的超脱者,特别是这女人,隐隐给他一种淡淡的危机感,而且就凭这明显跟常人不同的仪态,他不打算多说什么。

只是还有个疑点。

那就是明明他在柴又帝释天的街前并没有调动本源,却还是被察觉。

这是为什么?

源赖朝记起了刚才自己调动光明本源的那种遥遥呼应的感觉,又看向侧卧于百菊中的女人,似乎懂了什么。

“真是好久没人叫过我小姐了。”

与心思百转的他相比,那位姓氏菊池的女人此刻微微出神的用手掌抚摸着自己的脸颊,低声喃喃自语道。

眼眸中浮现追忆之色,似乎在回顾往昔,座下团簇的百花微微摇晃。

过了好半响,她才将细眸中的追忆之色敛去,连带着那媚美的笑意同样消失:“好弟弟这是不给我面子了?”

“并非如此,而是…”源赖朝话还没说话,视线内就浮现出一片花雨。

“呼———”

菊池怜子朝他一摇团扇,座下百花齐放,花瓣脱离茎部,霎时间庭院内掀起狂风,五颜六色的花瓣混合着从天空落下的雨水,如同剑雨般骤然扑向源赖朝,速度之快甚至有音爆。

迅疾、突然、刹那,没有任何的招呼,这就是真正战斗时该有的模样。

但源赖朝也经历过了蜕变。

无尽的花雨扑来,在即将与题经寺的砖瓦碰撞时,一道泛着微光的结界屏障陡然浮现,同化所有攻击,而本来在庭院内矗立的人影则消失不见。

片刻之后,被肃清一空的庭院内有点点金色光辉浮现,汇聚成人影。

源赖朝收束起手中的雨伞。

面色平静的盯着幡布下的人影。

庭院内寂静无声,连阴霾天空中的雨也不下了,滴落在距离庭院上空五十米的高度左右就沿着两边就自动分开,有泛着微光的结界时而浮现。

“竟然是光明…”

菊池怜子的眸中浮现惊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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